一级人妻补
一级人妻础
李薇把车停进地库，没急着上楼。她摇下车窗，让傍晚那点微凉的风透进来。副驾上扔着刚取的干洗衣服，丈夫的那件西装套在防尘袋里，笔挺得像个人。她看着，忽然有点出神。
“一级人妻。”这个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，可能是昨天刷手机时瞥见的标题，就这么留在了脑子里。她扯了扯嘴角，算是个笑。什么叫“一级”呢？是考核打分，还是职称评定？想想自己的一天：早上六点半起床准备早餐，送孩子上学，上班处理报表，下班买菜，现在坐在这儿……流程精准，环环相扣。这算达标了吗？
电梯镜面映出她的样子，米色针织衫，头发松松挽着。她忽然侧了侧身，打量了一下自己。好像……还行？但那份“还行”里，总像缺了点什么扎实的东西。不是丈夫不好，他准时回家，薪水全交；也不是孩子不乖，成绩中上，还算懂事。可就是，太“对”了。对得让人心里有点发空。
推门进屋，饭菜香已经飘出来。是婆婆来了。老太太在厨房忙活，锅铲碰着铁锅，声音响亮。“回来啦？小伟说今天加班，晚点回。我炖了汤，你们就知道吃外卖，那东西没营养。”李薇应了一声，放下东西，去洗手。水流过手指，温的。她看着自己的手，想起结婚前，这双手爱摆弄油画颜料，现在最常接触的是洗洁精和洗衣机按键。变化是怎么一点点发生的呢？好像没人逼迫，就是日子推着走，自然而然地，某些部分就悄悄让了位。
饭桌上，婆婆说着家长里短，孩子讲着学校趣事。李薇听着，点头，夹菜。脑子里却像开了另一个线程，在想明天早会要用的数据。这种一心二用的本领，大概也是“人妻职称”里的隐藏技能。她忽然意识到，自己很久没有“沉浸”地做一件事了。哪怕是看一部电影，中间也会被微信消息打断，或是想起该去网上缴水电费。
晚上十点，丈夫回来了，带着一点酒气，说应酬推不掉。李薇递过蜂蜜水，听他含糊地说着工作上的烦心事。她听着，给出建议，语气平和。等丈夫睡下，她走到阳台上。夜晚很静，远处还有零星灯火。那个“一级”的标签，此刻显得有点轻飘飘的，像贴在身上的纸，风一吹就哗哗响，却贴不紧皮肤下面的温度。
她问自己，到底在为什么而努力呢？为了这个家的平稳运转，是的。但好像，也不全是。或许，是在为某种“确认”而努力——确认自己被需要，确认这一切辛苦有它的形状和价值。可“价值”这东西，谁又来给她盖章认证呢？没有评审委员会，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，和偶尔袭来的、类似此刻的寂静疑惑。
回到屋里，她看到孩子踢掉的被子，轻轻给掖好。书桌上摊着孩子的画，画着一家叁口，叁个人的笑脸都咧到耳朵根。她看着，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，好像被什么东西温柔地填了一下。不扎实，但温暖。
躺下时，丈夫翻了个身，无意识地朝她这边靠了靠。李薇没动，睁着眼看黑暗中的天花板。“一级人妻”，她心里又过了一遍这个词。也许，根本不存在什么等级。有的只是一个女人，在婚姻和生活的庞大课题里，一边交出答卷，一边涂抹修改，时而笃定，时而迷茫的日常。所谓的“达标”，或许就是深夜归家时的一盏灯，孩子熟睡的一个侧脸，甚至是此刻，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。它们不颁发证书，但实实在在地，组成了生活的质地。
明天，太阳升起，一切照旧。早餐、报表、晚餐……循环往复。但有些东西，在悄无声息地变化。比如，她对自己那份“让位”的坦然，比如，在精准流程里，开始为自己预留一点点走神的、属于“李薇”而非“人妻”的时间。这算晋级吗？她不知道。她只知道，日子还在继续，而她在其中，慢慢摸索着自己的平衡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