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婷婷的五月
五月的风,软绵绵的,带着点儿栀子花的香气,从半开的窗子溜进来。李婷靠在阳台的躺椅上,手里捧着本书,眼神却飘到了远处。楼下的孩子追着泡泡跑,笑声脆生生的。她忽然觉得,日子就像这五月午后的阳光,明晃晃的,却总隔着一层玻璃,暖不到心里去。
丈夫出差快一个月了,电话总是匆匆几句。“吃了没?”“项目忙。”“早点睡。”她有时对着镜子,会愣上一会儿。镜子里的人,眉眼还是那个眉眼,可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。是当年那个会为一场电影哭笑的自己吗?还是那份对什么都热气腾腾的劲头?她说不上来。
那天整理旧物,翻出一本硬壳笔记本。扉页上还贴着大学时代的贴纸。她随手翻开,里面夹着一枚干枯的枫叶,还有几行娟秀的字迹,写的是对未来的憧憬。其中有一句是:“愿永远有爱人的能力,也有被爱的光芒。”她用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,心里某个角落,像被羽毛搔了一下,有点痒,又有点酸。
一场意外的“闯入”
改变来得有点意外。社区新开了个陶艺工作室,周末有体验课。对门热心的张姐硬拉她一起去。“整天闷家里干啥?出来动动手,泥巴可治愈了!”李婷拗不过,也就去了。
系上围裙,手上沾满凉丝丝、滑腻腻的泥浆,她忽然有点不知所措。转盘嗡嗡响,手里的泥坯却不听使唤,东倒西歪。老师走过来,是个温和的中年男人,叫陈默。他没多说什么,只是虚扶着她的手,带着她感受那股匀速的力道。“别急,心静了,手就稳了。你看,它不是要跟你对抗,是在找跟你一起旋转的节奏。”
说来也怪,就这么一句话,李婷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。她试着不再去“控制”那团泥,而是去“感受”。慢慢的,一个歪歪扭扭,但确实属于她自己的小碗雏形,在掌心下诞生了。那一刻,她久违地感到一种纯粹的快乐。那是一种创造点什么、与某物真实连接的满足感。
后来的几个周末,她竟有些期待去工作室。不仅仅是陶艺,她好像找回了和自己相处的方式。她开始早晨去河边慢跑,看晨光洒在水面上;重新拾起画笔,画阳台上那盆茂盛的绿萝。她发现,当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,那种虚空的感觉,正被一点点扎实的东西填满。
光芒,来自自己心底
丈夫回来的前一晚,李婷给那个烧制好的小碗上最后一遍釉。颜色是她自己调的,一种温柔的豆沙粉。她看着它,想起陈默老师的话。泥坯要经过高温烈火的灼烧,才能变成坚固的瓷器。人呢?或许也要经过一些时间的淬炼,一些自我的寻找,才能看清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。
她不再觉得那层“玻璃”存在了。或者说,她自己已经走到了阳光底下。情感需求从来不是单向的等待与索取,它首先来源于内心的丰盈。当你自己成为一个完整、有趣的人,你散发出的那种状态,自然会吸引来同频的温暖,也会让已有的关系焕发新的生机。
丈夫推开家门时,愣了一下。屋子里有淡淡的饭菜香,阳台的花开得正好。李婷从厨房探出身,脸上是松弛的笑:“回来啦?洗手吃饭。”还是那个人,但丈夫觉得她眼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,更亮,也更柔和了。饭桌上,她兴致勃勃地讲起做陶艺的趣事,讲她差点画毁了一幅画又怎么救了回来。丈夫听着,竟忘了刷手机,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夜晚,两人并肩靠在床头。丈夫忽然说:“感觉你……有点不一样了。”李婷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“可能是这个五月,教会了我一件事。”她没往下说,但心里那片地方,柔软而踏实。
五月的最后一天,风依旧暖暖的。李婷那个豆沙粉的小碗,如今放在餐桌中央,里面盛着几颗鲜红的樱桃。它不完美,边上有一处小小的凹凸,但她最喜欢的就是那里。那一点瑕疵,让它成了独一无二的、属于她的五月印记。生活啊,有时候就是这样,你不再刻意去追求某种激情的剧本,而是在平凡的泥土里,亲手塑造出属于自己的光亮。这光亮,足以照亮很多个寻常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