插小鸡鸡
插小鸡鸡
老张蹲在自家院子墙角,手里攥着根细竹签,对着地上一个湿漉漉的小泥洞,半天没动弹。他媳妇从厨房窗口探出头来,扯着嗓子喊:“你个死老头子,蹲那儿捣鼓啥呢?饭都不吃啦!”
老张头也不回,只摆了摆手:“别吵吵,正插小鸡鸡呢。”
这话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了去,非得吓一跳不可。可在这村里,“插小鸡鸡”是个老说法,说的是春天里孩子们——现在也就剩这些老小孩还惦记——找一种叫“地牯牛”的小虫子。这虫子藏在干燥沙土里做的小陷阱底下,你得拿根细草茎或者竹签,伸进它那漏斗形的小窝里轻轻转动,嘴里还得念念有词,多半是“地牯牛,快出来,给你肉吃”之类的童谣。那小东西感觉到动静,以为是猎物落网了,就会用大颚钳住草茎,这时候你再轻轻一提,就能把它请出来。
老张的竹签轻轻抖了抖。他想起自己还是“狗蛋”的时候,一下午能从这个墙角、那个屋檐下掏出几十只地牯牛,装在火柴盒里,跟伙伴们比谁的多。那时候的乐趣,简单得很,就是那种“找到”和“得到”的快乐。哪像现在,孙子整天抱着个发光的板子,手指头划来划去,喊他看只真虫子,他头都懒得抬。
“这手艺,怕是要绝喽。”老张心里嘀咕了一句。竹签头传来一点极其微弱的阻力,若有若无。他屏住呼吸,手上的劲儿松了松,改成更轻柔的转动。这不是技术,简直是一种“手感”,是几十年前就刻在肌肉里的记忆。现在的孩子,玩的是屏幕里设定好的程序,点一下就有反馈。可这地牯牛的“反馈”,全凭自然生灵那一瞬间的本能,错过了,它就缩到深处,任你再怎么逗也不出来了。
老张的眉头舒展开一点。他感觉那小家伙钳住了!他没急着拉,反而停住,让竹签就那么微微弯着。这是一种默契,你得让它觉得“猎物”还在挣扎,它才肯用尽全力。过了几秒,他才开始用最稳当的速度,缓缓地、缓缓地向上提。沙土顺着竹签簌簌落下,一个芝麻粒大、灰扑扑的小家伙,紧紧抱着竹签,被请到了光天化日之下。
它举着两只醒目的弯钩大颚,在手心里慌慌张张地打转。老张看着它,笑了。这乐趣,跟钓上鱼来的那一刻有点像,但又不一样。钓鱼还得有竿有线有饵,这“插小鸡鸡”,一根随手捡的签子就成,搏斗的对象是另一个小生命那点可怜的机警和贪婪。
厨房里飘出炒菜的香气,媳妇大概又在骂骂咧咧了。老张把手掌倾斜,让那地牯牛顺着爬回它的沙土世界。他站起身,膝盖发出“嘎巴”一声响。他拍拍手上的土,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,好像被这微不足道的小小“捕获”给填上了一点点。
有些东西,看起来是孩子在玩,其实大人更需要。需要的不是那只虫子,是那个蹲下来的姿势,是那份全神贯注等待的耐心,是跟泥土、跟自然、跟童年记忆那一点点最朴素的连接。这“手感”摸不到屏幕的光滑,却能摸到时光粗糙温暖的纹路。
老张背着手往屋里走,心想,明天得去村口老槐树底下看看,那边沙土细,没准“小鸡鸡”更多。得叫上隔壁老王头,那老家伙,肯定也还记得怎么“插”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