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日干日日射
日日干日日射
老张蹲在自家院门口，眯眼看着西边那点残阳。手里的旱烟吧嗒吧嗒响，烟雾绕着他花白的头发，慢悠悠地散。他忽然开口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：“这人呐，跟地里庄稼一个理。‘日日干，日日射’，离了这两样，啥都白搭。”旁边下棋的李老头抬起头，乐了：“你这又琢磨啥呢？听着可不像好话。”老张也笑了，磕磕烟灰：“想歪了不是？我说的是‘干’活，和‘射’日头的光。”
老张嘴里的“干”，是手脚不停。他种了一辈子地，天没亮就扛着锄头下地，天擦黑才拖着影子回来。田埂被他走得油光水滑，哪块地爱长什么草，哪片土缺什么肥，全在他心里装着。他说，地这东西，你糊弄它一天，它就能荒给你看。今天偷懒少锄一垄草，明天那草根就能串出一大片。这“日日干”，干的不是蛮力，是那股子不断线的劲儿。今天浇点水，明天施点肥，后天除除草，庄稼就在这日复一日的伺候里，悄悄把根扎深，把苗拔高。
那“射”又怎么说呢？老张指着天边：“你看那日头，它天天打东边起来，光就那么直喇喇地‘射’下来，不偏不倚，不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，它都给。”这“射”，是日光，是能量，是外头来的那股子催生的力量。庄稼离了日头不行，光靠自己闷头长，能长个啥？人也是这样。你关起门来自己捣鼓，总觉得差点意思。得打开门，让外头的新鲜东西“射”进来，照一照。可能是别人的一句提点，可能是书本上的一段话，也可能是亲眼见着的、不一样的做法。
光有日头晒，你自己不干，地就旱了，苗就蔫了。光知道自己闷头干，不抬头接接日头的光，就容易走岔路，使笨劲，事倍功半。这两样，缺了哪样都转不圆润。老张想起村里前些年来的技术员，小伙子带着新稻种，教大家怎么科学灌水。那不就是“日头光”么？老张这帮老把式肯“干”，肯照着试试，那年秋收，谷穗沉得差点压弯了扁担。
现在日子快了，很多人坐不住。总想着干点啥，立马就要见光，见响动。今天播了种，恨不得明天就收割。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？“日日干”，意味着耐得住烦，扛得住那漫长中间看不见变化的阶段。“日日射”，意味着心态得开着，随时准备接纳、调整，让外界的养分进来。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，就像呼吸，一呼一吸，一收一放，人才活得精神，事情才做得踏实。
夕阳彻底落下去了，天边剩下淡淡的紫灰色。老张站起身，捶捶后腰，扛起靠在墙边的铁锨。明天，日头还会照常“射”下来，而他，也照旧会去地里“干”他的活计。这一干一射之间，日子就这么过来了，庄稼就这么长成了，人，也就这么活出了一点自己的滋味。院里飘起饭菜香，他踩着熟悉的步子，朝亮着灯火的屋里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