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妹妹董小碗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9:06:51 来源:原创内容

我的妹妹董小碗

董小碗是我妹妹,这名字听起来就像轻轻磕在碗沿上的脆响,透着股家常的烟火气。她比我小七岁,我上初中那会儿,她才刚摇摇晃晃地学会跑,总爱跟在我屁股后头,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。那时候的她,脸蛋圆乎乎的,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两条缝,真像只盛满了甜米酒的小碗。

可这只“小碗”里装的,从来就不只是温顺的糖水。她打小就主意正,看着软和,骨子里却有种特别的韧劲儿。记得她学自行车,摔了不知多少回,膝盖磕得没一块好皮,我妈看得直掉眼泪,劝她算了。她倒好,一声不吭,爬起来拍拍土,抿着嘴又跨上去。那股子跟自己较劲的认真劲儿,让你觉得她小小的身体里,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。

后来我离家读书、工作,见她的次数少了。每次回家,都觉得她又变了点样。个头蹿高了,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,话反而没小时候多了。她迷上了做手工,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,而是特别“笨”的活儿。有一年暑假回去,发现她屋里堆满了各种木头块、砂纸、刻刀。她正弓着背,对着一块巴掌大的木头发呆,手指头上贴着好几处创可贴。

我问她:“捣鼓这干啥呢?半天也磨不出个样子。”她头也不抬,就回了我叁个字:“磨心静。”那语气,老成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姑娘。我凑近了看,她手里那块木头,已经被打磨得非常光滑,泛着温润的光泽,形状依然是最初那样,谈不上是个什么物件。可就在那种反复的、枯燥的摩擦里,我好像忽然明白了点什么。她不是在做一个东西,她是在进行一种“自我修复”,把那些毛糙的、扎人的心绪,一点点地、耐心地磨平、抚顺。这种近乎固执的沉浸,成了她独特的成长方式。

再后来,她高考填志愿,全家都以为她会选个稳妥的师范或者会计。结果志愿表递上来,清一色是设计类专业。我爸皱着眉,我妈欲言又止。饭桌上气氛有点僵。小碗捧着饭碗,慢吞吞地吃了两口,然后放下碗,声音不大,却清清楚楚:“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。可我就想试试,看自己能不能把心里那些‘磨’过的东西,真正做成点什么。”她眼神里,又浮现出小时候学车摔跤时的那种“认真劲儿”。那一刻,我们都知道,拦不住了。这只“小碗”,早就自己决定要盛什么样的汤水了。

现在,她在一家工作室做她喜欢的事,偶尔发些作品照片给我看。不再是当年那块光溜溜的木头,而是有了具体的形状和生命。我看着那些凝结了她无数耐心与“自我修复”过程的物件,觉得它们都带着董小碗的温度。她很少跟我长篇大论地讲道理,但她的存在本身,就像一种安静的注脚——人或许就是这样长大的,在那些不为人知的、一遍又一遍的“打磨”里,找到自己的形状和光亮。我的妹妹董小碗,她不是一只空碗,她盛着自己酿的、浓度很高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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