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级黄毛
叁级黄毛
老陈蹲在村口的石磨旁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眼神时不时往村道上瞟。他在等儿子小伟的电话。这臭小子,进城打工叁年,头两年还常往家寄钱、打电话,今年却像断了线的风筝。上回联系,还是叁个月前,电话那头声音嘈杂,小伟支支吾吾,只说在跟朋友搞什么“项目”,来钱快。
“项目?”老陈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。村里前些年出去的强子,也是说搞项目,结果卷进了传销窝,最后人财两空,灰溜溜回来,至今抬不起头。老陈怕啊,怕儿子也走了歪路。他不懂儿子在电话里偶尔蹦出的“刷单”、“跑分”是啥意思,但直觉告诉他,那水太深,不踏实。
其实小伟自己也迷糊。刚进城那会儿,他踏实肯干,在工地搬砖,虽然累,钱是干净的。后来认识了几个“朋友”,带他见识了灯红酒绿。来钱快的方法,都写在刑法里,这话他听过,可当诱惑真摆在面前,那点警惕心就像烈日下的冰碴,化得太快。先是帮忙用自己银行卡转转账,给点“好处费”;后来是跟着去“撑场面”,其实啥也不干就能拿钱。钱来得容易,他花得也冲,渐渐觉得工地那点汗水钱,没滋味。
老陈终于等来了电话,却不是儿子打的。是派出所。民警语气严肃,说小伟涉嫌为电信网络诈骗活动提供帮助,就是所谓的“帮信”,已经被拘留了。老陈脑子嗡的一声,差点没站稳。电话里,民警耐心解释,说小伟这种,属于链条里最末端、最容易被发现的“工具人”,往往法律意识淡薄,贪图小利,以为没直接骗人就不犯法,其实已经触犯了红线。
去城里拘留所见儿子那天,老陈一夜白头。隔着玻璃,小伟低着头,不敢看他。老陈没骂,只是红着眼眶问:“那钱,拿着烫手不?”小伟的眼泪一下就砸在了手铐上。他这才明白,那些轻易得来的钱,早就标好了价码,不只是法律代价,还有父亲眼里的失望和后半辈子可能都洗不掉的污点。他想起第一次拿“好处费”时的心虚,和后来渐渐麻木的侥幸,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小伟的事,在村里悄悄传开了。成了反面教材。村支书趁机会,请了镇上的普法员来讲课,就在老槐树下。普法员没讲大道理,就讲真实案例,讲那些因为贪几百几千“好处费”,最终毁了征信、丢了工作,甚至担上刑责的年轻人。村民们听得唏嘘,回家都抓紧教育自家孩子:脚踏实地的钱,才睡得安稳。
老陈现在还是常蹲在村口,烟抽得少了。他在等,等儿子出来,重新开始。他知道,有些跟头,跌得狠,但只要能爬起来,路还得往前走。他只是希望,儿子和像儿子一样的年轻人能真的记住,天上不会掉馅饼,掉下来的,多半是铁饼。那些看似轻松的“快钱”门路,往往就是通往高墙的捷径。守好自己的本分,管住自己的贪念,这比啥都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