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饭狂躁60分钟
做饭狂躁60分钟
你深吸一口气，告诉自己：不过是一顿饭。六点下班，七点半朋友到，满打满算一个半小时，足够了。洗菜、切菜、下锅、装盘，行云流水，从容不迫。你甚至想象自己系着围裙哼着歌，厨房里弥漫着温馨的香气。
然而，当指针真的跳到六点半，你冲进家门那一刻起，“狂躁模式”便按下了启动键。第一个关键词，就叫“手忙脚乱”。
计划是美好的叁菜一汤。排骨要焯水，青菜要浸泡，鱼还得现腌。你打开水龙头，水花溅了一身；去拿解冻的肉，发现冰碴子还硬得能当凶器。锅里烧着水，这边急着切姜丝，那边手机开始震——朋友发消息问：“到哪儿了？需要带点喝的吗？”你回了个“不用，快到了”，手指上还沾着蒜味。一抬头，锅里的水早就扑了出来，浇灭了灶火，滋滋冒着白气。
真正的崩溃，从发现生抽瓶子见底开始。你晃了晃，只倒出可怜的几滴。翻箱倒柜，找出半瓶老抽，颜色深得像墨水。算了，将就吧。接着是第二个关键词，“火上浇油”。油锅烧得太热，一把葱花扔进去，“刺啦”一声巨响，带着火星子的油烟轰然而起，触发了油烟机最歇斯底里的档位。你咳嗽着，眯着眼，用锅铲胡乱扒拉。脑子里那点对于“火候”和“时序”的理论知识，早被这滚滚浓烟熏得无影无踪。
厨房成了战场。水池里堆着待洗的锅碗，台面上撒着盐粒和菜叶，地板踩上去有点黏。你开始怀疑人生：为什么菜谱上写着“简单快手十分钟”，到你手里就成了拆弹倒计时？那条鱼，下锅前还在垂死挣扎，尾巴“啪”地甩了你一脸水，吓得你差点把锅铲扔了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逼向七点二十。第叁个关键词，大概就是“孤注一掷”。汤还在咕嘟，但颜色寡淡；青菜炒得有点过头，蔫头耷脑；唯一的硬菜红烧排骨，因为那半瓶老抽，呈现出一种可疑的焦黑色。你尝了一口，咸得发苦。没时间了！你开始进行一些魔幻操作：往排骨里猛加开水，试图稀释；往青菜里倒点蚝油，企图“提鲜”；最后，把希望寄托在那碗汤上，豪迈地撒了一把白胡椒粉。
门铃响了。七点半，准时得令人绝望。你关掉所有灶火，用围裙抹了把汗，挤出笑容去开门。朋友进门，抽抽鼻子：“哇，好香！忙坏了吧？”你看着桌上那几盘色泽诡异、但热气腾腾的菜，心里五味杂陈。香吗？那是油烟、焦糊和过量调味品混合的味道。
但奇妙的时刻发生了。大家坐下来，筷子伸向那盘黢黑的排骨。朋友咬了一口，停顿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嗯！入味，下饭！”青菜被迅速瓜分，汤也喝得见底。席间聊着天，笑着，没人在意排骨的色相，也没人追问汤里为什么有股霸道的胡椒味。厨房里的一片狼藉，仿佛成了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事。
你慢慢放松下来。那狂躁的六十分钟，像一场短暂而激烈的风暴。风暴的中心，是对完美的焦虑，是对“搞砸了”的恐惧，是恨不得生出叁头六臂的狼狈。可风暴过后呢？桌上杯盘狼藉，但心里是满的。也许做饭这件事，最终征服人的从来不是精准的克数和完美的卖相，而是那股子冒着热气的、笨拙的、真实的生活劲儿。下次？下次可能还是会狂躁，但那又怎样呢。至少，饭是热的，人是齐的，日子，就这么热闹地过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