鱿鱼产测1376
鱿鱼产测1376
这事儿得从老李头那个神秘的泡沫箱子说起。老街坊们都知道，他每天下午叁点半准时出现在码头，箱子用粗麻绳捆着，严严实实。有人好奇问过里头是啥，他总是眯着眼，叼着烟斗，含糊地嘟囔一句：“好东西，海里捞上来的‘1376’。”
“1376”是啥？是价格？是代号？还是什么秘方？没人说得清。时间久了，大伙儿干脆把他卖的鱿鱼，就叫“鱿鱼产测1376”。这名字听着怪，像某个实验室的编号，可味道，那是真没得挑。
海风里的秘密
我头一回买，是冲着那名头去的。老李头的摊子简陋，就一块木板架在自行车后座上。他掀开箱盖，一股带着咸腥的海风气息扑面而来，里头躺着的鱿鱼，模样确实不太一般。不是那种泡得发白、肥嘟嘟的货色，而是透着淡淡的琥珀色，肉质看起来紧实，甚至有点半透明的感觉。他管这叫“本港吊晒”，说是用老祖宗的法子，在特定的风力和日头下，慢慢“产测”出来的。“这个‘产测’啊，”他顿了顿，像是在找合适的词，“不是工厂那个‘制造’，是‘经由’、‘依靠’的意思。靠时间，靠海风，靠1376那点老规矩。”
我买了一斤回家。老婆清理的时候直嘀咕：“这鱿鱼干，摸着怎么不扎手？”等上了蒸锅，那股子鲜味飘出来，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。不是调料的味道，是纯粹的、浓缩的海洋的香气，一下子把整个厨房给占满了。蒸好切片，蘸一点酱油，放进嘴里……嚯，那口感绝了。韧，但不是死硬，带着奇妙的弹性，越嚼，那股甘甜味就越往外冒，仿佛把一片风干的海，含在了嘴里。
打那以后，我就成了老主顾。老李头话不多，但熟络了，也会漏出一两句。“1376啊，是我太爷爷那会儿定的规矩。”他望着远处泊着的渔船，“不是说有多高级，就是些笨办法。比如，只用立秋后、西北风起时捕的鱿鱼，那时节肉厚；上岸叁小时内必须处理，用特定的海水洗净；晒的时候，竹篾子的间隙得是几分宽，让风能穿过……”他说这些时，眼神有点飘，好像在看另一个时代。
老规矩与新浪潮
这“老规矩”，就是“鱿鱼产测1376”的第一个魂。它不追求产量，甚至有点抗拒效率。现代工厂里，烘干机呼呼转，几个钟头就能出一大批货，颜色均匀，规格统一。可老李头那“1376”出来的，每一批颜色都略有深浅，像海的 mood，天天不同。他说，这才是活物该有的样子，经了自然的手，就有了自然的脾气。
后来，码头边开了家挺大的海产店，灯光明亮，柜台整洁。他们也卖“传统工艺鱿鱼干”，包装精美，还印了个二维码，一扫就能看“捕捞视频”。我也买过一次，味道嘛，不差，规规矩矩，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像听一首音准完美的电子音乐，却怀念老唱片偶尔爆出的那一点“沙沙”杂音。那杂音，是真实感。
再去找老李头，我跟他说了这感觉。他嘿嘿一笑，没接话，只是从箱底翻出两条更瘦小的：“尝尝这个，前阵子风向乱，晒得急了点，不算完美‘1376’，但我觉得，更有劲道。”我拿回家一试，果然，味道更浓烈，甚至微微发苦，但回味无比悠长。
我忽然有点明白了。这“鱿鱼产测1376”的第二个魂，或许就是这种“不完美”里的“真实”。它不保证每次都是教科书般的甜润，它承载了那天海上的风、阳光的烈度，甚至老李头处理时的心情。它是一种有“过程”的食物，你能吃到时间的痕迹，手艺的轻重，而非流水线上冰冷的标准化产物。
如今，老李头还在码头，泡沫箱子依旧神秘。有人嫌他贵，嫌他产量不稳，嫌他故弄玄虚。可总有人，像我一样，循着那股子无法复制的海风味道找去。我们买的，似乎不只是下酒的鱿鱼干。买的是一段被“老规矩”留存下来的时间，是一口在追求“速成”和“标准”的世界里，依然慢悠悠、带着毛边儿的“真实”。
泡沫箱打开又合上，海腥味散在黄昏的空气里。老李头收拾摊子，推着他那辆嘎吱响的自行车，消失在码头尽头。明天叁点半，他还会来，带着他的“1376”。而那片海，那些老规矩，以及那份经由时间与手艺沉淀下来的真实滋味，大概，也会这么一年年地，继续“产测”下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