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司机二区叁区四区五区
老司机二区叁区四区五区
那天下午，老陈蹲在自家修车铺门口，眯着眼看那条被太阳晒得发白的马路。这条路，从他爷那辈就在这儿，早就分不清哪儿是头哪儿是尾。可老陈心里，偏偏把它划得清清楚楚：从这电线杆到前头那个褪色的公交站牌，是“二区”；站牌再往前到李婶家小卖部门口，是“叁区”；接着穿过那片老是积水的小洼地，算“四区”；最后拐过弯，视线被那栋新盖的楼盘挡住的地方，就是“五区”的边界了。
你说这分区有啥依据？老陈准保嘬一口烟，用沾着油污的手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：“这儿，全是经验。”二区路面看着平整，可底下有块窨井盖早松了，车子压过去，哐当一声，新手能吓一跳。叁区那棵老槐树，春天掉花，秋天落叶，树根还把路基顶起一小块，不熟悉的车，容易托底。四区的洼地更不用说了，夏天一场急雨，水深得能养鱼，多少车在这儿熄了火。至于五区，新楼盘施工，常有渣土车进出，冷不丁就撒点石子泥土在路面上。
这“老司机”的称呼，可不是白来的。老陈在这条路上跑了快叁十年货运，闭着眼都能说出哪个坑有多深，哪个弯该打几把方向。后来年纪大了，跑不动长途，就开了这间修车铺。他的“分区地图”，成了帮街坊邻居、过往司机省事避坑的宝贝。张家的出租车在四区陷了，李家的新车在二区颠坏了减震，头一个想起的，总是老陈。
但老陈这地图，画的不光是路。二区住着不少早出晚归的上班族，车开得急，他常提醒，慢着点，家门口安全第一。叁区老人多，傍晚爱在路边散步，他那句“天黑亮灯，多看看后视镜”，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。四区旁边是小学，上下学时间，他的眼神就跟探照灯似的，盯着那些跑来跑去的小豆丁，顺便提醒接送家长别乱停车。五区施工，他见了渣土车司机就递根烟，聊聊“咱们开大车的，更得稳当，家里人都等着呢”。
有人笑他，现在谁还记这个，导航一开，啥路况没有？老陈就摇摇头。导航里那条线是平的，可他心里这条路是活的，有温度，有脾气，有年复一年积下来的烟火气。他知道王家的孩子今年该中考了，李家老爷子腿脚不如往年利索，这些导航不会提醒你，可这些，恰恰决定了这条路上某个时刻，可能出现的状况。他的“分区管理”，说到底，是对这片地方人和事的熟悉与担待。
那天傍晚，一个外地小伙子的车在四区趴了窝，正是放学点儿，急得满头汗。老陈提着工具箱过去，叁下五除二弄好了。小伙子道谢，递钱，老陈摆摆手，指着那片刚退去积水的路面：“这块啊，得留心，看着浅，底下有暗坑。下次走，尽量靠左边，那边实诚。”小伙子好奇：“老师傅，您咋这么清楚？”老陈点了支烟，笑了笑：“待久了，这路就跟自己家一样，哪儿有坎儿，哪儿得抬脚，心里能没数吗？”
夜色慢慢落下来，路灯一盏盏亮起，把老陈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的修车铺亮着昏黄的灯，像这条路的一个注脚。二区、叁区、四区、五区，这些没有正式名头的地界，因为一个老司机的惦念，变得具体而生动起来。这里头没有多深奥的学问，无非是日复一日的经过、观察和一份“多嘴”的关心。路还是那条路，但有个懂它的人守着，走过的人，心里好像就踏实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