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天堂人人草
男人的天堂人人草
老张蹲在田埂上,眯着眼看那片坡地。晌午的太阳白花花的,照得那片野茅草泛着银灰的光。他吐掉嘴里的草根,对旁边歇脚的李老汉嘟囔:“瞅见没?就那一片,长得比谁家菜园子都旺。”李老汉抹了把汗,嘿嘿一笑:“这玩意儿,牲口都不乐意啃,你当个宝似的。”
可老张不这么想。他总觉得这草里有文章。村里人管这叫“人人草”——这名儿怪,既不是学名,也说不清来历。老张年轻时走南闯北,在北方草原见过类似的草,牧民说那是牲口过冬的救命草;在南方水乡,河边也长这玩意儿,老人掐嫩尖儿熬水喝。你说怪不怪?天南地北,它好像哪儿都能扎下根,泼辣得很。
“这草啊,有意思。”老张常跟村里年轻人念叨,“你看它秆子硬,风来了跟着摇,但根抓着土呢,吹不倒。叶子窄,省水,太阳再毒也蔫不了。”他说着蹲下身,扒拉草根底下的土。那土其实不肥,沙碴子混着碎石子,可人人草的根须密密麻麻,像网一样把土拢住了。这让他想起早些年在外打工的日子,工棚里挤着天南海北的汉子,条件苦,可一个个就像这草籽,撒哪儿都能冒出点绿意。
村里年轻人笑他:“张叔,现在谁还琢磨野草啊?都琢磨着进城哩。”老张不接话,心里却亮堂。他知道有些东西看着不起眼,里头藏着劲儿。就像这人人草,你要真把它当回事儿,它能还你个惊喜。
去年开春,老张真就捣鼓起来了。他不喷药,不施肥,就在坡地上划了片区域,由着人人草长。等到秋深,草籽熟了,他雇人收割、晾晒、脱粒。那草籽小得像灰尘,捧在手里轻飘飘的。村里人都等着看笑话。可老张联系了个做生态修复的老朋友,人家一看样品就拍大腿:“老张,这草籽我们要了!固沙护坡正需要这个!”原来,这人人草的生命力,恰恰是修复荒山秃岭的宝贝。
订单来了,老张反而没那么兴奋了。他更常去坡地转悠,看着这片曾经无人问津的野草。它从没想过要当什么“天堂”,它只是活着,用尽力气活着,最后活成了自己的样子。这大概就是生命最朴素的道理:你把自己的根扎稳了,脚下的土地自然就成了你的“天堂”。
现在,坡地那片银灰的草浪成了村里一景。偶尔有外人路过,会停下来拍照。李老汉也不再笑话老张了,有时蹲在旁边,递根烟,问:“这草籽,明年能分我点儿不?我家后山那块秃地,也想试试。”老张点点头,没多说。风从坡上吹过,人人草沙沙地响,像在说着只有土地才懂的话。老张觉得,他心里某些荒着的地方,也跟着一点点绿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