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…我成了生物课的教具
啊…我成了生物课的教具
这事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但千真万确,我现在就躺在生物实验室的展示台上。头顶是明晃晃的无影灯,周围是一圈黑压压的脑袋和好奇的眼睛。我能闻到福尔马林那股子呛人的、甜腻又刺鼻的味道,能感觉到冰凉的金属台面贴着我的背——如果我这副样子还有“背”这个概念的话。
事情是怎么发生的?唉,我也说不太清。只记得昨晚在实验室赶论文,对着那个老旧的细胞模型发了好一阵呆,心里嘀咕着:“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……”结果眼皮一沉,再睁眼,世界就彻底变了样。我的视野变得无比开阔,几乎能看到叁百六十度,但所有东西都巨大无比——粉笔灰像雪花一样飘落,学生的鞋底如同移动的山峦。而我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塑料质感的细胞结构模型,就是每个学校生物实验室都有的那种,能拆开,里面还有各种颜色鲜艳的器官部件。
“同学们,看这里。”王老师的声音像打雷一样在我“头顶”轰鸣。他的手指——一根粗壮的、带着粉笔灰的“柱子”——“咚”地一声敲在我的“细胞膜”上,也就是我现在感觉像是外壳的地方。“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,动物细胞的基本构造。”我,不,是“它”,成了全场焦点。那种感觉太诡异了,你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意识,却被困在一个塑料壳子里,被人指指点点。
“李华,你上来,把细胞核取出来给大家看看。”王老师点了个名。我心里一紧。完了,要“解剖”了。那个叫李华的男生走上来了,我能看见他鼻尖上冒出的细小汗珠。他的手伸向我胸口附近的一个红色凸起——那在模型上代表细胞核。随着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一种奇特的、被掏空的感觉瞬间传来。不是疼痛,而是一种存在被分割的眩晕。我被拆下了一部分!我的意识好像也跟着晃了一下,分了一缕在那被取走的“细胞核”上。
“大家看,细胞核是细胞的控制中心,含有遗传物质顿狈础,就像我们身体的大脑和司令部。”王老师举着那个红色的塑料块,侃侃而谈。而我,主体部分还躺在台上,被迫听着对于自己的“科普”。这种感觉,就像一个清醒的人躺在手术台上,听医生向实习生讲解自己的器官功能,荒诞极了。
接着,王老师开始讲解线粒体,说它是“动力工厂”。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:是啊,现在我这个“动力工厂”可是一点动力都没有,只剩下一肚子憋屈。他又指着那些蓝色的、绒毛状的塑料条,说那是内质网,负责蛋白质合成和运输。“就像我们身体里的物流系统。”他说。物流?我现在连动一下“小指头”都办不到。
课堂在继续。有学生窃窃私语,有学生打哈欠,也有学生眼睛亮晶晶的,真的在努力理解这些知识。我看着他们,忽然有点走神。以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,觉得这些模型冰冷又无趣,只是考试要背的知识点。可现在,当我成了被观察的对象,我才真正体会到,每一个简单的结构名称背后,都代表着生命运转的、精妙绝伦的奇迹。只是这体会的代价,实在太大了点。
“那么,谁能总结一下,细胞膜的功能是什么?”王老师提问了。教室里安静下来。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怯生生地举手:“选择……选择性透过?控制物质进出?” “很好!”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,又用力拍了拍我的“外壳”。“就像学校的门卫,把需要的放进来,把没用的挡在外面。”
门卫?我现在最想把我自己的意识从这个塑料壳子里放出去!可我只能躺着,任人摆布。这大概就是教具的自我修养吧,绝对的沉默和绝对的奉献。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,下课铃响后,我会不会被随手扔进柜子,和骷髅模型、昆虫标本作伴?晚上实验室锁门后,我们这些“教具”会不会开个午夜茶话会?
“叮铃铃——” 救命的铃声终于响了!学生们呼啦啦地开始收拾书包。王老师小心地把那个红色的“细胞核”安回我胸口,又是“咔哒”一声。那一瞬间,我的意识仿佛重新完整了,虽然还是被困着。他把我抱起来,走向靠墙的玻璃柜。柜门打开,里面已经站着一位石膏骨骼先生,他空洞的眼眶仿佛在“注视”着我这个新来的。
黑暗降临。柜门关上了。我被固定在一个架子上,四周寂静无声。福尔马林的味道淡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陈年的木头和灰尘的气味。我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被人搬出去,也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会醒。但今晚,在这漆黑的柜子里,我,这个有了意识的细胞模型,恐怕得好好思考一下,作为一件“教具”,漫长而静止的“人生”了。至少,我比那副骷髅强点,他连个核都没有呢——我苦中作乐地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