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桃花影院
久久桃花影院
你有多久没进过电影院了?我是说,那种老式的、藏在街角巷尾、招牌都不太亮的小影院。我说的不是现在商场里那些锃光瓦亮、座椅能按摩、爆米花有七八种口味的豪华影城。是那种,你一推开门,就能闻到一股旧书报和绒布座椅混合的味道,光线有点暗,台阶有点陡,但心里头,莫名就踏实了。
久久桃花影院,就是这么个地方。它就在老城区的槐荫路上,门脸窄窄的,旁边是家开了几十年的理发店。招牌是木头的,“久久桃花”四个字是褪了色的红漆,边角都卷了起来。我第一次发现它,纯粹是偶然。那天下着毛毛雨,我想找个地方躲雨,一抬头,就看见了它。鬼使神差地,我就推门进去了。
里头比我想的还要……旧。售票口是个小窗口,玻璃有点模糊。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,戴着老花镜,从窗口后头探出头来,慢悠悠地问:“看哪场?”墙上贴着的手写海报,电影名字我一大半都没听过。我随手一指,他就撕了张薄薄的纸质票给我,说:“二号厅,直走右拐。”那感觉,不像来看电影,倒像走进了某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。
影厅不大,大概就能坐叁四十人。座椅是那种厚重的丝绒面,坐下去会轻微地“噗”一声,弹簧有点软。我进去的时候,电影已经开场了,放的是一部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的老武侠片。画质朦朦胧胧的,配乐声透过有些年代感的音响传出来,带着点沙沙的杂音。奇怪的是,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效果差,反而觉得,这模模糊糊的画面,这沙沙的声响,好像给电影本身镀上了一层别样的韵味。
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。影厅里人不多,叁叁两两。前排有位老先生,看得津津有味,每到打斗精彩处,还会轻轻拍一下自己的膝盖。后排是对年轻情侣,头靠着头,小声说着话,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脸上,忽明忽暗的。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特别放松。在这里,没人会嫌你手机突然亮了,也没人会在剧情紧张时大声嚼爆米花。大家好像都默契地,进入了另一个时空。
后来,我成了这里的常客。和售票的徐大爷也熟络起来。他告诉我,这影院是他父亲传下来的,名字“久久桃花”,取自一出老戏里的词,图个长久和美的好意头。他也试过装修,跟上时代,但老主顾们都说,变了味儿,就不是那个感觉了。于是,他就这么守着,放的片子也多是些老电影,或者不那么商业的文艺片。用他的话说:“总得有个地方,让人能安安静静地,看个囫囵电影吧。”他特别爱说“囫囵”这个词,意思是完整地、不被打扰地沉浸进去。这大概就是这家影院想提供的,一种稀缺的沉浸感。
现在的生活,信息多得爆炸,娱乐方式也五花八门。手指在屏幕上划几下,就能看无数片段、解说。可那种专注地、完整地跟随一个故事起承转合的心情,好像越来越稀罕了。在久久桃花影院,时间流速都不同。手机在这里信号很弱,屏幕的光成了最大的光源。你只能看,只能听,只能感受。光影在眼前流动,悲欢离合在方寸之间上演,这种全身心交付给一个故事的体验,或许就是最朴素的沉浸感。
有一次,影院放一部很老的爱情片。放到结尾,男女主角在车站错过,音乐响起。我听见旁边有轻微的抽泣声。黑暗中,你看不清是谁,但那种情感共鸣是真实的,温暖的。散场后,灯光亮起,大家默默起身,眼神相遇时,会心地点点头,然后各自汇入外面的夜色。没有激烈的讨论,但那两小时的共同经历,好像在心里留下了点什么。
我不知道久久桃花影院还能存在多久。徐大爷的子女似乎都没有接手的意思。或许有一天,它也会和许多老物件一样,悄无声息地消失。但至少现在,每当我想从快速滚动的世界里抽身一会儿,我总会想起那条安静的槐荫路,那扇不起眼的木门,和门后那个能让人完整做一场梦的旧空间。它就在那里,不慌不忙,像在等着每一个,想要暂时躲进来,喘口气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