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扑克,不打马赛克
打扑克,不打马赛克
老张周末来我家串门，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打两把扑克。茶几刚收拾出来，他就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机，说有个“好玩意儿”要给我看。我凑过去一瞧，是一段扑克教学视频，可那画质糊得跟隔了层毛玻璃似的，关键手法的地方，偏偏打了团马赛克。
“这叫什么事儿啊！”老张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撂，有点恼火，“教人打牌，却把最关键的出牌手势给糊上了。这跟告诉你菜谱，却说‘调料适量’有啥区别？”我给他倒了杯茶，心里倒是琢磨开了。这事儿挺有意思，像极了咱们生活中好多场景——给你看，又不给你全看；让你知道点儿，又不让你知道透。
打扑克这事儿，讲究的就是个规则清晰，牌面明朗。四个人往那儿一坐，手里的牌是自己的底牌，扣着，这叫隐私；但打出来的牌，就得明明白白亮在桌面上，这叫规矩。你不能甩出一张牌，又拿片树叶盖住一半，说“你猜这是红桃还是黑桃”。那这牌局就没法玩了，对吧？可你看看现在，好多事儿就爱玩这种“打马赛克”的游戏。
比如说吧，你买个东西，详情页写得天花乱坠，可一到关键的生产日期、成分构成，要么字小得像蚂蚁，要么就藏在某个需要点开叁层的链接里。这算不算给信息打了层马赛克？再比如，听人说话，对方滔滔不绝，可一到实质的地方，就开始含糊其辞、左右而言他，听得你云里雾里。这感觉，就像看一部全程关键处都模糊处理的电影，看完只觉得憋屈。
为什么大家讨厌马赛克？因为它破坏了那种坦荡的“可见性”。可见性这东西，是信任的基石。牌桌上，我信你不出老千，是因为所有动作理论上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。生活里，我信一个承诺、一个产物、一段信息，也是因为它愿意把自己摊开来让我看。一旦加了层模糊的滤镜，怀疑的种子就开始发芽了：你遮遮掩掩的，是不是里头有啥不对劲？
老张抿了口茶，说：“所以啊，还是咱这实打实的扑克牌摸着踏实。”他洗牌的手法哗哗作响，纸牌在指尖翻飞，每一张都清晰硬挺。我们玩的是最普通的“升级”，规则简单直接。要亮主牌了，他就大大方方地把那张红桃2“啪”地一声拍在桌子中央，毫不含糊。这种痛快，来自于规则的透明和操作的公开。你不用去猜，也不用费力解读，一切都在台面上。
当然，我可不是说凡事都得像裸奔一样毫无保留。每个人、每个领域都有自己的“底牌”，那是需要扣着、需要保护的。但当我们决定要“出牌”——无论是提供产物、表达观点，还是做出承诺——这时候的清晰和坦率，就比什么都重要。亮出来的，就得是完整的、不经过模糊处理的牌面。这关乎效率，更关乎诚意。在信息已经够纷杂的今天，这种“不打马赛克”的干脆，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品质。
那局牌最后我和老张赢了。赢得很舒畅，因为每一轮交锋都心知肚明。收拾牌的时候我想，生活这场大牌局，我们未必把把都能赢。但至少，我们可以选择去做那个亮牌亮得干脆、打牌打得坦荡的人。把该清晰呈现的东西，明明白白地摆出来。对自己，对他人，都是一种清爽的负责。
老张临走前还念叨那视频：“真想给那鲍笔主留言，要不你就别教，要教就别打码。”我笑了。是啊，无论是手中的纸牌，还是生活的牌局，我们渴望的，或许就是那份清晰可见的真实。在一切都可能被美化、被修饰、被局部隐藏的时代，那份不糊马赛克的坦率，本身就像一张最大的王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