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校教师赤子板栗免费
高校教师赤子板栗免费
老李把车停在山路边上，从后备箱搬下来两个沉甸甸的纸箱。纸箱没封口，黄澄澄、圆滚滚的板栗露出来，还带着点山里的潮气。他蹲下身，在纸箱旁立了块硬纸板，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：“自家种的，免费拿。”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：“XX大学李老师。” 路过的人瞅一眼，有好奇的，有嘀咕的，也有摆摆手赶紧走开的——这年头，免费的东西，反而让人心里犯嘀咕。
老李是我同事，在学院里教基础课，平时话不多，穿来穿去就那几件旧衬衫。谁也没想到，他每个周末都跑回几十公里外的老家山上，伺候那几十棵老板栗树。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开了，起初大家只是觉得新鲜。有次在办公室聊起，有人半开玩笑：“李老师，你这板栗在网上卖，能挣不少呢！搞什么免费赠送，图个啥？” 老李正端着茶杯，闻言只是笑了笑，眼睛望着窗外：“山上的东西，长得不容易。但有人尝尝，觉得甜，就够了。图啥……就图个心里踏实。”
这话听起来，有点“不合时宜”。是啊，现在什么都讲个效益，算个回报。自家产的好东西，免费送出去，在很多人看来，不是傻，就是另有目的。可老李就这么干了，一送就是好几年。起初只是在老家村口摆，后来带到学校，分给门卫、清洁工、假期没回家的学生。慢慢地，竟成了他一个固定的“节目”。
有一回我忍不住，周末跟着他回了一趟山里。车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爬，最后停在一个小山坳。那儿果然有片栗子树，年纪看着比老李还大。他干活利索，检查栗蓬，捡拾落果，那神态跟他在讲台上推导公式时一样专注。我问他，这些树打理起来很费功夫吧？他直起腰，擦了把汗：“是费功夫。施肥、除虫、防野猪，样样都得来。但我父亲就守着这些树。他说，树认人，你真心对它好，它结的果子才实在。”
“果子实在”，这话听着普通，细想却有点意思。老李的父亲是位老乡村教师，教了一辈子书，也种了一辈子板栗。老爷子当年给学生补课，从不收钱，学生家里困难，他就带上些板栗、红薯。那种人与人之间的相处，简单，直接，带着泥土的温度。老李好像把这点“实在”，从父亲手里接了过来。
回到学校，看着老李在角落里默默分着板栗，我忽然有点明白了。他送出去的，哪里仅仅是板栗呢？那是一种快要被遗忘的“赤子之心”。这东西不标价，也没法算计得失。它就像那些板栗，外壳硬邦邦、刺拉拉，不那么好看，甚至有点扎手，但剥开来，里面是金黄的、甜甜的果肉。在这个精于计算的世界里，这份“实在”的馈赠，反而显得格外珍贵。它不问你身份，不图你回报，只是朴素地分享着一份来自土地和汗水的甘甜。
后来，拿板栗的人渐渐多了。学生下课路过，会自然地抓一把，笑着说声“谢谢李老师”；附近的老人散步过来，也会聊上几句家常。那个小小的角落，因为一箱免费的板栗，竟然多了许多人情味儿。老李还是话不多，有人拿，他就点点头，眼里有点笑意。没人拿，他也不着急，看看书，等到日头西斜再收拾回去。
板栗年年结，老李年年送。这件事很小，小到不值一提。但有时候我又觉得，它或许在提醒着我们一些东西。在所有的精明和权衡之外，是不是还应该给“赤诚”留一点位置？一种不涉功利、发自本心的善意，就像山间的清泉，虽然细小，但流淌过的地方，总会留下一点润泽的痕迹。老李的板栗，或许就是那么一股细细的泉水，流过我们有些干涸的心田。
今年秋天，板栗又熟了。我不知道老李还会送多久。但我想，只要那些老树还在，只要他心里那份“实在”没丢，这个小小的、免费的约定，大概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吧。这份坚持本身，已经比板栗的滋味，更值得咀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