泳池里他闷哼一声
泳池里他闷哼一声
夏日的午后，泳池里人不多。阳光把水面切成一片片晃动的碎金，晒得人后背发烫。老王在深水区那头，慢悠悠地划着水，像个老式的摆钟，一下，又一下。我和几个常来的，靠在浅水区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，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，水汽混着氯水的味道，一股脑往鼻子里钻。
就在这时候，声音传过来了。不响，甚至有点含糊，闷在水里似的——“嗯”的一声短促的呻吟。像是什么重东西突然撞到了胸口，把那口气给挤了出来。我们几个都停了嘴，扭头往深水区看。
老王不见了。刚才他还在的那片水域，只剩下被搅乱的波纹，一圈套着一圈，慢慢荡开。水面上，浮着他那副老旧的黑色泳镜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旁边的小张反应快，喊了句“不好！”人已经蹿了出去，手臂抡开了往那边扑。我们几个也赶紧跟上，水花哗啦啦地响成一片，把那点午后的慵懒劲儿全给惊跑了。
几个人七手八脚，总算把老王给弄到了池边。他脸色有点发白，嘴唇紧抿着，胸口起伏得厉害。靠在池壁上，半天没说话，只是摆摆手，意思是“没事，别慌”。我们围在旁边，也不敢多问，就那么等着他缓过劲儿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声音还有点虚：“老毛病了……小腿肚子，突然就抽筋了，硬得像块石头。”他指了指右腿，“疼得钻心，那口气没提上来，就直接呛了水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不是什么突发急病，就是这要命的“抽筋”。可别小看泳池里抽筋，水性再好的人，要是处理不当，在那深水区里，一口气上不来，后果真不敢想。老王算是经验老到的，当时没慌，忍着那阵剧痛，赶紧憋住气，放松了身体往池底沉了沉，等那股子僵劲过去一点，才使劲蹬了一下没抽筋的左腿，借着劲儿浮了上来。那声闷哼，大概就是疼痛和憋气撞在一起时，实在没忍住的声音。
“真是年纪不饶人喽，”老王自己揉了揉小腿肚子，苦笑了一下，“下水前觉着活动开了，看来还是马虎了。”
这事儿给我们都提了个醒。泳池看着平静，水也温柔，可危险有时候就藏在那一下突如其来的“不适”里。安全第一，这话听着是老生常谈，可落到实处，就是下水前那十分钟认真的热身，就是感觉到一点凉意就别硬撑，就是游久了知道上岸歇歇。这些细微的安全意识，平时觉得啰嗦，关键时候，它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。
老王歇够了，慢慢爬上岸，坐在躺椅上晒太阳。他的腿已经恢复了，只是偶尔还会自己伸手去按一按。泳池里又恢复了平静，有人继续游着，水声规律地响着。但经过刚才那一幕，我再看那荡漾的池水，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。它依然吸引人，清凉，畅快，但也默默要求着每一位进入它怀抱的人，多一分敬畏，多一分准备。
那声闷哼，像一个短暂的休止符，插在夏日泳池喧闹的乐章里。它不响亮，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，然后想一想。阳光依旧炽烈，水面依旧碎金闪闪，只是空气里，仿佛多了一点沉静的东西，随着水汽，慢慢地飘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