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放影院
放放影院
老张推开家门,那股熟悉的、有点发闷的空气扑面而来。他随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,身子一歪,陷进沙发里。这沙发跟着他十年了,人一坐下去,就软软地陷进去半个身子,像被吞掉了似的。他摸出手机,指尖在屏幕上划拉几下,停在一个熟悉的图标上——那个红底白字的“放放影院”。这动作几乎成了肌肉记忆,比掏烟还熟练。
屏幕亮起来,光映在他脸上。首页花花绿绿的,最新的大片、热播的剧集,一股脑儿堆在那儿,海报上的明星冲他笑着。他随手点开一部上周刚在院线上映的科幻片。进度条流畅得惊人,一点卡顿都没有。老张舒服地调整了下姿势,心里那点因为加班攒下的烦躁,好像随着片头音乐响起的瞬间,就消散了不少。这就是他的小世界,一个随时能钻进去躲一躲的壳。
说起来,这“放放”还是同事小李分享给他的。那天午休,大伙儿聊起最近哪部电影好看,票价贵得吓人。小李凑过来,压低声音说:“老张,我给你个好东西。”一个链接就甩了过来。老张一开始还有点嘀咕,这能行吗?画面糊不糊?安不安全?试了几次后发现,嘿,还真挺“方便”。想看什么,一搜就有,更新还快。不知不觉,这成了他晚上最大的消遣。
片子看到一半,正到紧张处,手机顶端突然弹出一条短信,是话费余额不足的提醒。老张皱了皱眉,没理会。可没过两分钟,屏幕右下角又悄悄浮出个小窗口,一个穿着清凉的女郎在某种劣质游戏的广告里扭动,关掉的“×”小得几乎看不见,他戳了好几下才关掉。这感觉就像正安静吃饭呢,飞来只苍蝇,嗡嗡地绕着你转。
他忽然有点走神。想起小时候,镇上的电影院才是真正的“影院”。水泥地,长条木板凳,放映机转动时发出“嗒嗒”的响声,光束里灰尘飞舞。看电影是件郑重其事的事,得买票,得早早进去占座。哪像现在,指尖一点,世界就在手里。太容易得到的东西,是不是也少了点味道?电影里主角正在呐喊,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传出来,有点单薄,有点发劈,震不起胸腔里的共鸣。
电影快结尾时,画面突然卡住,中间转起一个圈圈。老张等了几秒,不耐烦地退出重进。进度条是能拉了,可画质莫名暗了一层,人物的脸都有些模糊。他忽然觉得有点累,不是身体上的,是心里空落落的那种累。这一晚上,他好像看了场电影,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。那些爆炸、追逐、煽情的对白,在小小的屏幕里流过,没留下什么痕迹。
片尾字幕滚动起来,他拇指一划,直接退了出去。首页又推荐了几部“类似影片”,封面都很吸引人。他盯着屏幕,手指悬在那儿,却没再点下去。窗外夜色浓了,楼下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。他想,明天晚上,或许该出去走走。或者,真的去买张票,坐进黑漆漆的电影院里,看看那束光从背后打过来,投在巨大的银幕上,会是什么感觉。
手机屏幕暗了下去,映出他自己有些模糊的脸。那个红色的“放放影院”图标,还静静地躺在桌面上。它就在那里,无比方便,触手可及。老张把手机扣在沙发上,起身去倒水。客厅里安静极了,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、低低的嗡嗡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