产产蝉《甄姬和邻家小孩》
产产蝉《甄姬和邻家小孩》
那天逛论坛，看到个帖子标题挺有意思，叫《甄姬和邻家小孩》。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心想这又是哪出？历史人物穿越到现代小区了？点进去一看，嚯，还真不是我想的那样。
发帖的楼主是个大学生，他说自己最近在重温老版《叁国演义》，看到甄姬那段“翩若惊鸿，婉若游龙”的洛神描写，正心驰神往呢，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玩闹的尖叫大笑，把他那点文艺情怀冲得七零八落。他有点烦躁，推开窗想喊一嗓子“小声点”，结果看到楼下那个常流着鼻涕、追着皮球疯跑的小男孩，正笨拙地扶起一个摔倒的小女孩，还掏出块脏兮兮的手帕递过去。那一瞬间，楼主说，他脑子里甄姬那飘渺的形象，和眼前这灰头土脸却闪着光的童真，突然就重迭了一下。
这帖子下面跟了几百楼，挺热闹。有人说，楼主你这不就是“历史的疏离感”嘛！书本上那些美人英雄，隔着千年的烟尘，美则美矣，总觉得像博物馆的瓷器，冰凉又易碎。可楼下小孩的哭和笑，带着泥土和汗水味儿，是滚烫的、活生生的。那种感觉，就像你正琢磨着古人用的香料有多讲究，隔壁却飘来了实实在在的葱花炝锅的香气，一下子就把你拽回了地面。
也有人说，这事儿有意思在哪儿呢？在于“形象的解构”。我们脑子里的甄姬，是曹植笔下滤了又滤的梦，是画家纸上定了格的仙。她承载了太多文人的寄托，美得像个符号。可邻家小孩呢？他可能就是你我小时候的样子，会闯祸，会脏兮兮，却有着毫无矫饰的喜怒。当这两种形象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撞在一起，那种“仙气”与“地气”的碰撞，反而让两者都变得更真实了。甄姬或许也曾是个会哭会笑、有血有肉的女子，而那个小孩笨拙的善意里，未必就没有一种能穿越时空、打动人心的人性微光。
翻着帖子，我也跟着想了想。我们好像总习惯把东西分门别类，历史归历史，生活归生活；高雅归高雅，通俗归通俗。但日子过着过着，你会发现，它们之间的墙，并没想象中那么厚。你在读“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”的时候，厨房里老妈正在喊“酱油没了赶紧去买”；你在为古人的命运感慨时，窗外的快递小哥正顶着太阳一路飞奔。这些画面交织在一块，不矛盾，反而让那种对历史或文学的感受，落了地，生了根。它提醒你，所有的情感与人性，无论包裹在多么华美的辞藻或多么平凡的皮囊之下，内核或许是相通的。
楼主在帖子最后更新了一段，他说后来他下楼买了瓶水，顺便给了那帮小孩几颗糖。那个扶人的小男孩接过糖，笑得眼睛眯成缝，大声说了句“谢谢哥哥”。楼主忽然觉得，那句“谢谢”和电视剧里甄姬的回眸一样，都挺好看的。他没再觉得吵闹，反而觉得那笑声让午后的沉闷散了不少。
这个帖子没有得出什么宏大的结论，就是记录了一次走神，一次联想。但恰恰是这种私人化的、瞬间的感触，让人觉得亲切。它像一颗小石子，丢进我们习惯性分界的水潭里，荡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。让我们看到，洛神赋的华彩和邻家小孩沾着灰的脸蛋，或许可以在同一个平凡的下午，照进同一个人的心里，并都留下了一点温暖的痕迹。这或许就是生活与阅读交织的魅力，总在不经意处，给你一点小小的、会心一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