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丈夫上司
被丈夫上司
李薇第一次见到周总,是在公司的年会上。丈夫张明带着她,恭恭敬敬地过去敬酒。周总五十上下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手腕上的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他接过酒杯,眼神却像秤砣一样,在李薇身上顿了顿,才缓缓移开。那感觉,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过皮肤。
“小张啊,你真是好福气。”周总的声音不高,带着惯有的、不容置疑的调子。张明在一旁陪着笑,腰弯得更低了些。李薇心里那点不自在,像水杯底没化开的糖,沉甸甸的。她只是扯了扯嘴角,算是回应。
这之后,周总的名字,就成了家里的高频词。张明升职的紧要关头,周总的态度成了悬在头顶的剑。李薇发现,丈夫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,烟抽得越来越凶。偶尔,他会盯着手机,眉头紧锁,半晌才吐出一句:“周总的意思…还得再琢磨。”家里的空气,无形中被那个从未真正踏入的人,攥得紧绷绷的。
转折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周五。张明临时出差,走得匆忙。傍晚,李薇的手机响了,是个陌生号码。接起来,竟是周总。语气很随意,说是有份给张明的紧急文件,正好顺路,送到小区门口,麻烦她下来取一下。
李薇心里咯噔一下。她看了眼窗外渐浓的夜色,又想到丈夫的前程,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,终究咽了回去。她换了件最普通的开衫,下了楼。
周总的车就停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,黑黢黢的,像趴着的兽。他降下车窗,递出一个薄薄的档案袋。李薇伸手去接,指尖刚要碰到纸袋,周总却忽然开口了,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黏腻的穿透力:“小李,张明最近压力不小。你…得多体谅。有些机会,我给他,也得看他的…后方稳不稳。”
这话像根细针,猝不及防扎进耳膜。李薇的手僵在半空。后方?体谅?每个词都平常,拼在一起,却透着股让她后背发凉的暧昧。他根本不是来送文件的。这是一种试探,一次不经意的…越界。
车里淡淡的皮革味混着烟味飘出来。李薇猛地抽回手,档案袋“啪”地掉在两人之间的地上。她没有捡,抬起头,直视着车窗里那张模糊的脸。“周总,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,出乎意料地平稳,“张明的工作,我一向支持。但‘后方’的事,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。文件,等他回来自己处理吧。天晚了,您路上小心。”
说完,她转身就走。步子迈得急,心在胸腔里撞得生疼。夜风一吹,她才发觉手心全是冷汗。她知道,自己可能搞砸了丈夫盼了很久的机会。那一刻,愧疚像潮水涌上来。但紧接着,另一种更清晰的感觉压倒了愧疚——是一种差点被淤泥没顶,终于挣扎着喘上来一口气的后怕,与…痛快。
那晚,张明的电话追了过来,语气焦躁:“周总说你把文件扔地上了?你怎么这么不懂事!”李薇握着手机,没解释,只是轻轻问:“张明,如果‘懂事’的代价,是让我觉得自己像个随时可以被交易的筹码,这代价,我们付得起吗?”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。
这事后来像没发生过。张明的升职令如期公示,周总的名字,也渐渐从丈夫口中淡去。李薇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夜晚,想起阴影里的车,和那句含沙射影的话。她明白了,有一种无形的权力,它不只在办公室,还能顺着人情、利益的藤蔓,悄无声息地探进你的家门,衡量你的价值,试探你的底线。它希望你沉默,希望你“懂事”。
而所谓的家庭边界,有时竟脆弱得像层纸,需要你用近乎笨拙的锋利,去重新划清。李薇不确定自己那晚做得对不对,但她清楚,当那双戴着名表的手,试图越过某个看不见的界碑时,她往后退的那一步,和那句清晰的话,守住了点什么。那东西,或许比一份工作、一次升迁,更让她觉得踏实。
日子照常过。只是李薇有时会想,生活里那些看似突如其来的“顺路”与“关照”,底下到底藏着多少未被言明的密码。她庆幸自己,当时听懂了,也…回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