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草的寒假(父女)
香草的寒假(父女)
放寒假的前一天，香草就把书包往沙发角落一扔，长长地舒了口气。她爸老林从报纸后面抬起半张脸，瞅了瞅女儿那如释重负的样子，心里盘算着，这二十多天的假期，可得琢磨点事儿出来。
头几天，自然是“蜜月期”。香草睡到日上叁竿，抱着平板窝在沙发里，手指划得飞快，时不时咯咯笑两声。老林看着，话到嘴边又咽回去。他知道，硬来不行。这天晚饭，他状似无意地提起：“香草啊，你记不记得咱们老房子后面那片河滩？冬天芦苇都黄了，风一吹，哗啦啦的，像唱歌。”香草从饭碗里抬起头，眼神有点迷茫，显然记忆很遥远了。
河滩上的“寻宝”
周末，老林真把香草带到了城郊的河滩。风挺大，吹得人脸颊生疼。香草起初不情愿，缩着脖子。老林也不多说，自个儿蹲在卵石堆里翻找。不一会儿，他招呼女儿：“快来看，这石头像不像你小时候画的小乌龟？”香草凑过去，那是一块扁圆的深色石头，天然的纹路还真有几分神似。她接过来，冰凉的触感让指尖一激灵。
“这叫‘发现的眼睛’。”老林拍拍手上的土，说得挺随意，“你盯着屏幕看，里头的东西都是别人做好、摆在你眼前的。在这儿不一样，你得自己弯下腰，动手翻，用心看，才能找到别人看不见的宝贝。”香草没吭声，捏着那块“乌龟”石头，也学着爸爸的样子，在卵石滩上仔细瞧起来。她找到了一块雪白带青纹的，像小小的山峦；又找到一片薄薄的、红褐色的石片，对着阳光看，竟然有点透明。
这趟出门，平板电脑被“忘”在了家里。回来的路上，香草靠着车窗，手里攥着那几块石头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、光秃秃的冬天田野，忽然说：“爸，河边那棵歪脖子树，要是夏天，肯定有很多知了吧。”
厨房里的香气
假期的第二个“项目”，是老林的厨房。他声称要恢复一道失传的“林家秘制”红烧肉，需要个帮手。香草被安排了剥蒜、看火的轻省活儿。厨房很快弥漫起油脂、香料和酱油混合的，那种实实在在的、暖烘烘的香气。这香气和手机里那些光鲜亮丽的美食视频散发出的“味道”完全不同，它粘在衣服上，钻进头发丝里，是一种有温度的、带着烟火气的存在。
老林一边看着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泡，一边跟香草闲聊，讲他小时候怎么偷吃刚出锅的肉烫了舌头，讲香草奶奶做这道菜的讲究。香草听着，手里慢慢剥着蒜，那些遥远的、属于爸爸的故事，和眼前锅里翻滚的浓稠汤汁，奇特地交融在一起。她忽然觉得，这比追完一部几十集的网剧，心里更踏实些。
肉端上桌，油亮亮，颤巍巍。香草吃了一大口，含含糊糊地说：“嗯……是比外卖好吃点。”老林笑了，眼角的皱纹堆起来。他知道，女儿这话，已经是最高表扬。
寒假快结束的时候，香草的书包旁边，多了一个小纸盒，里面装着河滩上捡来的石头。她偶尔还会拿起平板，但更多的时候，是拉着老林问：“爸，春天那块河滩会不会有野芹菜？你什么时候再教我做个菜？”
老林心里那点琢磨，好像不知不觉成了真。这个寒假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，只是多了几块冰冷的石头，和几顿滚烫的饭菜。但有些东西，就像河滩上需要弯腰才能发现的纹路，就像小火慢炖才能逼出的香气，已经悄无声息地，在这个冬天沉淀了下来。窗外，树枝似乎柔软了些，风里也隐约有了点湿润的意思。春天，好像不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