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女脚脚踩在坤巴上
仙女脚脚踩在坤巴上
这事儿说起来，还有点玄乎。那天我在老家的山坳里转悠，我爷爷那辈人管那片地方叫“坤巴”，其实就是个长满青苔、形状古怪的大石头墩子，不知道在地里蹲了多少年了。村里老人总说，那石头有灵性，是山的“骨节眼”。
我本来是不信的。可那天下午，日头西斜，把云彩烧得跟锦缎似的，光正好从那石头后面漫过来。我眯着眼瞧，心里头“咯噔”一下。您猜怎么着？那石头的轮廓，在逆光里朦朦胧胧的，顶上那块平滑的地方，真就像有个浅浅的脚印子，不大，秀秀气气的。
“仙女脚脚……”我脑子里没来由地蹦出这么个词儿，自己都觉得好笑。可这念头一出来，就撵不走了。我蹲下身，伸手摸了摸那印子边上的石头。凉浸浸的，滑溜溜的，青苔被蹭掉了一小块，露出底下黑褐色的石皮，那纹理，细看还真像皮肤的肌理。你说怪不怪？
这“坤巴”石，在咱这儿的故事里，可不是块普通石头。老话讲，它是“地气”凝结的地方，扎实，稳重，是这片山林稳稳当当的“根基”。祖辈开荒、建房，都得先看看“坤巴”的方位，它要是稳了，人心就稳了。这么个敦实厚重的东西，忽然跟“仙女脚脚”这么轻灵飘逸的念想扯到一块，那种感觉，啧，就像一团棉花，轻轻地、稳稳地，落在了一尊沉甸甸的古鼎上。
我索性在旁边的草埂上坐下，对着那石头出神。山风软软地吹过来，带着泥土和树叶子的味儿。我在想，或许很多很多年前，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“灵”路过这儿呢？赶路累了，就在这最结实、最可靠的“地骨”上歇歇脚，轻轻一踩，留下个看不见的印记。这印记不是形，是神。它让这死沉的石头，忽然有了一瞬间的“活气儿”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“根基”的浪漫吧。最厚重的，接住了最轻盈的；最实在的，容得下最虚幻的。我们人啊，总想着往上飘，往虚处去，可飘得再高，脚跟子也得沾点地气，也得有个能让你踏实踩一脚的“坤巴”才行。没有这个底，啥灵气儿都是浮云，风一吹就散。
再往深里琢磨，这“仙女脚脚”踩一下，对“坤巴”来说，算个啥呢？是点化？是打扰？我看都不是。可能就是一次刚刚好的“遇见”。石头千万年等着，不为成仙；那灵光一闪而过，也不为留名。碰上了，就那么轻轻地、似有若无地一触，彼此的世界都因此有了一点不同。石头还是石头，却好像多了个故事；那阵风还是风，却仿佛带上了一点土地的沉味。
天色渐渐暗了，山的影子浓重起来，把那“坤巴”石团团抱住。我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。再看那石顶，脚印的幻象早已融进暮色里，看不真切了。但我知道，它就在那儿。或者说，那个“踩”的动作，那个轻与重交汇的刹那，已经留在这片空气里了。
下山的路有点暗，我却觉得脚下挺稳当。心里头那点没着没落的虚飘感，好像也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“踩”了一下，沉了下去，落到了实处。这大概就是古老“根基”的力量，它不说话，却总能托住你那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，让你觉得，人嘛，还是得脚踏在实地上，才好抬头去看星星。
回头望，山影巍巍，“坤巴”石的方向一片漆黑，又仿佛蕴藏着无限的、沉默的生机。那仙女的一踩，没留下痕迹，却好像留下了一个永恒的、对于轻与重、虚与实的谜题，让每个路过的人，都能自个儿琢磨出点味道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