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园里公媳妇的如如
果园里公媳妇的如如
村东头老李家的果园，这几年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。出名的不是果子有多甜，是果园里那个忙前忙后的人——如如。村里人提起她，话头总要拐个弯，先叹口气：“哎，老李家那公媳妇……”
“公媳妇”这称呼，在咱这儿有点特别。不是说她厉害，是带着点怜惜，又掺着些佩服。如如是老李头儿子的媳妇，过门没两年，丈夫就跟着工程队去了远方，一年到头回不来几趟。家里就剩下年岁渐长的公婆，和这片十几亩的果园。这担子，不知不觉，就落在了这个年轻媳妇的肩上。
头两年，可真是难。果园的活儿，看天吃饭，更看技术。剪枝、疏果、防虫、套袋，哪一样都是学问。公婆年纪大了，只能帮着看看，重活技术活都指不上。如如就自己琢磨，白天在果园里边看边学，晚上抱着手机查资料，还常跑到邻村种果大户那儿去“偷师”。人家开始不当回事，觉得一个年轻媳妇能折腾出啥？后来看她那股认真劲儿，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，也就乐意跟她说道说道了。
我记得最清楚的，是那年春天倒春寒。天气预报刚说有霜冻，如如就连夜动起来了。她没像别家那样只是点些烟堆，而是早早听了农技员的建议，买来了防冻的药剂和熏烟的材料。那天后半夜，冷得刺骨，整个果园却雾气缭绕，她带着雇来的两个零工，守了一宿，不停地走动查看。第二天清早，别人家的果花蔫了一片，她家的，只是边缘稍微带了点焦黄，无伤大雅。那年秋收，她家的苹果卖了个好价钱。村里人这才开始正眼瞧这个不爱说话，只埋头干活的“公媳妇”。
这果园的经营，光靠苦干可不行。如如心思活，她发现往年果子都是等贩子来收，价钱被压得低。她就想，能不能自己找出路？先是试着在朋友圈里卖，让城里的同学朋友尝尝。没想到，反响挺好，都说她家的苹果有“小时候的味道”。这一下给了她信心。她鼓捣起了电商，学着拍照、写介绍、联系快递。虽然也磕磕绊绊，退货、差评都遇到过，可她耐得住烦，一点点改进包装，优化发货时间。
慢慢地，“老李家果园”在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里，也有了点名气。回头客多了起来，都说她实在，果子品质把关严。这“品质把关”，成了她最看重的事。她总跟帮忙的人说：“咱自己敢吃，才能卖给别人。”每个环节都盯得细，肥用有机的，药打得少，宁可产量少点，也要果子好点。
日子久了，果园似乎被她盘出了新的生机。她还试着在树下养了几群鸡，鸡吃虫、除草，粪又能肥地，省了饲料也省了化肥，果子长得更好了。这生态循环的法子，让来参观的农技员都直点头。公公婆婆现在提到她，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和心疼，总说：“这孩子，太累。”如如自己呢，倒没什么豪言壮语。问她，她就笑笑：“守着家，守着园子，心里踏实。等他（丈夫）回来，看见家里都好，就行了。”
夕阳西下的时候，如如常一个人站在果园的高处，看着一片郁郁葱葱。晚风拂过，树叶沙沙响，带着青果的微香。这片果园，早已不只是一份家业，它像是她一点一滴，用汗水和心思织出来的一幅画，画里有担当，有盼头，也有一个年轻女人沉甸甸的、却从不言说的那份“踏实”。村里的闲话，早变成了夸赞，那句“老李家的公媳妇”，如今叫起来，满满的都是实打实的敬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