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模七情人
男模七情人
都说这行吃的是青春饭，靠的是脸和身材。阿七入行那年刚满二十，镜子里那张脸，棱角分明，眼神里还带着点没被生活磨平的野气。经纪人拍着他的肩膀说：“你小子，有戏。” 戏在哪儿呢？在深夜场子迷离的灯光下，在那些打量货物的目光里，也在一个个转账记录的叮咚声里。
第一个“情人”，是个常坐角落的姐姐。她总点最贵的酒，却很少喝，只安静地看着阿七和同伴们在台上走步。她叫他“小七”，声音软软的。后来熟了，她会在散场后带他去吃宵夜，听他说老家的事，偶尔叹口气，说“你和我弟弟有点像”。阿七知道，她买的不是他的时间，是一点虚幻的陪伴，一份能暂时搁置孤独的慰藉。她需要的是某种情感投射，而他，恰好提供了一个精致的容器。
就这么着，阿七渐渐品出了点门道。这行里，真情实感是奢侈品，明码标价的“陪伴”才是硬通货。有人买虚荣，要他陪着出席宴会，挽着他的胳膊，享受旁人艳羡或鄙夷的目光。有人买发泄，在震耳的音乐里疯狂摇摆，把生活的压力吼出去。也有人，像第二个常客，一位总穿着得体西装的男人，买的则是“倾听”。他絮叨着生意场的烦闷，家庭关系的冰冷，阿七只需适时点头，递上酒杯，说一句“哥，你不容易”。
钱来得快，像潮水，涨得快，退得也快。阿七开始习惯这种节奏，习惯在不同的人设间切换。今晚是温顺懂事的“弟弟”，明晚可能是狂野不羁的“男友”。他觉得自己像个演员，只是舞台不固定，对手戏的人也常换。心里那点最初的别扭，早就磨平了。直到遇见那位林小姐。
她和别人不太一样。不问他赚多少，不打听他的私生活，来了就安静地坐在那儿，有时看着他，有时看着窗外发呆。一次雨夜，场子冷清，她忽然问：“阿七，如果不做这个，你想做什么？” 阿七愣住了，张了张嘴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，像根针，轻轻戳破了他长久以来包裹自己的那层塑料膜。
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慌。不是应付客人的慌，是面对自己空荡荡内心的慌。他发现自己除了这副皮囊和熟练的逢场作戏，几乎一无所有。那些用“陪伴”换来的数字，似乎从没真正填满过什么。林小姐没再多说，那晚之后，她再也没出现过。可那个问题，却留在了阿七心里。
日子照旧，灯光依旧晃眼。阿七还是那个阿七，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他开始在午后空荡的出租屋里醒来，看着天花板，会想起那个问题。他留意到掌心因偶尔健身留下的薄茧，也注意到眼角若隐若现的细纹。这份职业的“情感投射”游戏，他玩得越来越熟，心底某个地方却越来越清醒。那些热烈的目光、亲昵的称呼、慷慨的打赏，潮水般涌来，又退去，最终沙滩上留下的是什么？
最近，他悄悄报了个班，学点东西。没什么具体目标，只是觉得，得给那个“如果不做这个”的问题，找一个答案。场子里的音乐依旧震耳欲聋，他还是笑着，周旋着，完成他的工作。只是在某个瞬间，当他又捕捉到台下那种寻找“情感投射”的孤独目光时，他会微微移开视线，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。路还长，他知道，有些账单，可能才刚刚开始偿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