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!好大!好长!
阿!好大!好长!
哎,你听见没?刚才隔壁老张,站在他家新买的电视机前,就这么喊了一嗓子。我正浇花呢,吓得我一激灵,水壶差点脱手。探头出去一看,好家伙,他那客厅里,正戳着个巨无霸。
我说的可不是吃的。是一台电视,屏幕大得吓人,几乎占满了整面墙。老张围着它转圈,嘴里啧啧有声:“你看看这尺寸,你看看这边框,窄的!这得有一百寸吧?”他媳妇在旁边笑,说他从送货师傅进门开始,嘴就没合拢过。这兴奋劲儿,跟个孩子似的。
不过说真的,我也能理解。现在这科技产物,可不就在“大”和“长”这条道上,一路狂奔么。手机屏幕越来越大,当年觉得4寸就挺够用,现在没个6、7寸,好像都不好意思掏出来。看电影呢,家里不弄个投影,不搞个巨幕,总觉得少了点“沉浸感”。就连买个零食,包装上都得印上“加量不加价”、“超大分享包”,好像不大点、不长点,就不够分量,不够实惠似的。
我们好像掉进了一个追求“物理尺度”的循环里。东西要大,空间要敞亮,旅程要漫长,视频要够长才能讲清楚一个道理。有时候觉得,是不是我们的感官也被“惯坏”了?需要更强烈的刺激,才能感到满足。小小的惊喜,短暂的愉悦,好像越来越难打动人心了。
但你说,光是大,光长,就一定好么?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。上回去博物馆,看一个宋代瓷器展。那展品可都不大,一个小小的汝窑笔洗,天青色的釉,温润得像玉。它就安安静静地待在玻璃柜里,也不占地方。可我就在它面前站了足足十几分钟,挪不动步。它不大,但那种历经时间沉淀下来的美感,那种含蓄内敛的韵味,反而有种把人吸进去的力量。那种感受,跟站在巨幕前看爆炸特效的“哇塞”,完全不一样。
再说“长”。现在刷短视频,动不动就是“叁分钟带你看完一部电影”,“五分钟读懂一本名着”。信息是压缩了,效率是高了,可味道也像被榨干的果汁,只剩甜腻,没了果肉纤维的质感。有些东西,它的美妙,恰恰在于它的“过程”,在于那份需要耐心去等待、去品味的“长度”。就像煲一锅老火汤,大火烧开,文火慢炖,几个钟头下来,汤色清澈,味道却醇厚得化不开。这功夫,省不得。
所以啊,老张的惊叹,我懂。那种扑面而来的视觉冲击,确实直接,确实痛快。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“视觉奇观”吧,简单,粗暴,有效。追求更大的屏幕,更长的续航,更广阔的视野,本身没啥错,算是技术进步给生活添的彩头。
只是呢,偶尔也得给自己提个醒。别光顾着惊叹外在的“大”和“长”,而忽略了那些细小角落里的精致,那些短暂瞬间里的永恒。一碗妈妈煮的、刚好一人份的热汤面,不长,但暖胃更暖心;一本薄薄的、却能让你反复咀嚼的诗集,不大,但能装下整个宇宙。
从老张家回来,我看了看我家那台有些年头的电视,尺寸普通,功能也寻常。我打开它,找了部老电影,节奏慢慢的。看着看着,倒也觉得,这屏幕里的悲欢离合,该有的分量,一点也没少。窗外,夕阳把云拉得老长,染得通红,那也是一种“好长”,不要钱的,也挺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