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河剧集办公室老板
冰河剧集办公室老板
老陈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,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,里头和外头像是两个季节。外头是北京燥热的夏天,里头呢?空调开得跟不要钱似的,冷风飕飕地吹,他桌上那杯浓茶,热气还没升起来就被吹散了。员工私下都管这儿叫“冰河世纪”,倒不是光说温度,主要是形容老陈那股子做事的劲头——又冷,又硬,还带着一种古老的、缓慢却不可阻挡的固执。
他是这间剧集制作公司的老板,也是最大的“难题”。别人家老板开会,激情澎湃地讲IP,讲流量,讲风口。老陈不,他往那儿一坐,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,慢悠悠地开口:“咱先别急,把本子再磨磨。第三集第八场,男主角那句话,情绪不对。” 底下的人急得心里冒火,平台催着上线,市场热点一周一变,谁有工夫琢磨一句台词的情绪?可老陈就是这片“冰河”的绝对主宰,他说磨,就得磨。
这“磨”,就是老陈最核心的关键词。他信奉“慢工出细活”,觉得好故事是“熬”出来的,像老火汤,时辰不到,味道就是不对。有次,一个年轻编剧忍不住顶嘴:“陈总,现在都是快节奏,观众三分钟看不进去就划走了!” 老陈抬起眼皮,看了那小伙子一会儿,没生气,反而笑了:“那你觉得,三分钟能留住人的,是炫技的特效,噼里啪啦的剧情,还是人物真真切切的一句话,一个眼神?” 问得小伙子哑口无言。
他的办公室像个时光胶囊。墙上挂着黑白的老剧照,书架上塞满了翻毛了边的剧本和小说,电脑设备却不算顶新。他抗拒那种“工业化流水线”式的生产。剧本会经常开着开着,就跑题了,聊起某本书的哲学思辨,某部老电影的光影运用。新来的员工不适应,觉得效率低下;但待久了的人,渐渐咂摸出点味道。在这里,讨论“人物的弧光”和“故事的肌理”,是正事,是最重要的事。
另一个关键词,是“信服”。老陈不太会画大饼,也从不给团队打鸡血。他让人信服的方式很特别。有一次,剧组为一场重头戏的拍摄方案吵翻了天,A方案省钱省时但效果普通,B方案耗时耗力可能还超支。大家争得面红耳赤,最后都看向他。老陈没立刻决定,他让所有人先安静,然后自己走到白板前,拿起笔画起了分镜草图。他不是美术出身,画得歪歪扭扭,但镜头怎么运动,光影怎么布置,演员怎么走位,情绪怎么累积……他讲得清清楚楚。画完讲完,他放下笔,说:“戏的味道在B方案里。钱的事,我去想办法。” 那一刻,没人再争论。他身上有种老派手艺人的笃定,让你觉得,跟着他,戏不会拍歪。
当然,“冰河”也有让人难受的时候。进度压力大的时候,整个公司都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只有他的办公室还维持着那种低温的平静。制片主任挠着头冲进去催进度,出来时反而没那么急了,虽然眉头还皱着。没人知道老陈跟他说了什么。或许只是给他倒了杯冰水,让他“坐下,喘口气”。老陈的“慢”,在这种时候,反而成了一种奇怪的稳压器,逼着你在焦虑中,还得抓住那根名为“品质”的准绳。
市场风向变得快,古装、甜宠、悬疑……热潮一浪接一浪。老陈的公司不是每次都赶上趟,甚至常常错过。有投资人委婉地说他不够“灵活”。老陈听着,点头,然后该干嘛还干嘛。他好像守着一条自己认定的河床,不管外面洪水滔天还是溪流潺潺,他按自己的节奏凿他的冰。他说:“热闹是别人的,戏是自己的。观众今天可能喜欢甜的,明天喜欢辣的,但总有一天,他会想吃一口扎实的、有粮食香味的馒头。”
去年,他们公司一部冷门题材的剧集悄无声息地上了线。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,开头几集数据也很平淡。平台方都快放弃了。可播到十几集,口碑不知怎么的,慢慢发酵起来。观众留言说:“这剧的人物立住了。”“台词值得细品。” 数据曲线居然一点一点,逆势爬了上来。庆功会那天,大家都很高兴,吵着让老陈说两句。他端着酒杯,还是那副样子,想了半天,说:“嗯……片子还行,下次那个灯光的问题,咱还得注意。” 大家哄堂大笑。但笑过之后,心里都明白,在那片刺骨的“冰河”里,老陈冻住的,是那些最容易融化、也最容易被抛弃的东西。
走出他的办公室,回到人声鼎沸、碍笔滨飞舞的办公区,那份寒意似乎还贴在皮肤上。但奇怪的是,你会不自觉地挺直腰板,觉得手里正在打磨的剧本,分量重了那么一点点。老陈和他的“冰河世纪”,或许永远无法席卷市场,但它固执地存在在那里,提醒着每一个路过的人:有些东西,快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