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的妹妹
兄弟的妹妹
这事儿说来有点绕，但你可能懂那种感觉。就是，她是我哥的妹妹，理论上，当然也就是我的妹妹。可在我心里头，她好像一直是个……独立的存在。
我哥比我大五岁，他妹妹，也就是我小妹，比我小八岁。我哥去外地上大学那年，小妹才刚上小学。家里忽然就空了一大块，爸妈的注意力，不自觉地全落到那个扎着羊角辫、整天问“哥哥什么时候回来”的小不点身上。我得承认，那时候心里是有点泛酸的，好像自己的位置被悄悄挪动了一下。
我和我哥，是那种典型的男孩兄弟情，一块儿疯跑，打架，抢游戏机，交流基本靠吼。可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、跟在我们屁股后头的小尾巴，我有点不知所措。我哥在家时，她是他的跟屁虫；我哥走了，这“跟屁虫”的责任，莫名其妙就落到了我肩上。我得送她上学，虽然就过两条马路；得检查她作业，虽然自己那点知识也半生不熟。这种联系，起初更像是一份被托付的、略带别扭的责任。
真正的转折，发生在一个特别普通的下午。我在房间听音乐，声音开得老大。她门也没敲就钻进来，也不说话，就趴在书桌边看着我。我被看得发毛，摘下耳机问她干嘛。她眨巴着眼，很认真地问：“二哥，你听的这个，跟大哥听的，不一样吗？” 我愣了一下，忽然意识到，在她的小世界里，对“哥哥”的认知，可能就是从我和我哥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样本开始的。我哥像一部热血动漫，风风火火；我呢，可能更像一本没写完的散文集，有点闷，还有点皱巴巴的。
就是从那天起，我好像找到了和她相处的频道。我不必像我哥那样把她扛在肩上逗得哈哈大笑，我可以给她念我喜欢的句子，虽然她多半听不懂；她会把学校里的烦恼，那些不敢告诉严厉爸妈和“英雄”大哥的琐碎心事，偷偷讲给我听。我们之间，慢慢建立起一种安静的、只属于我们俩的默契。这种默契，不同于我和我哥那种打闹出来的兄弟情谊，它更柔软，更像一种细水长流的陪伴。
后来我哥工作、成家，回家的次数更少了。每次他回来，家里都像过节，小妹会兴奋地围着他转，问东问西。我看着他们，心里那点陈年的酸涩早没了，反而有点欣慰，又有点说不清的……自豪？因为我拥有他们俩都不完全了解的、对于小妹的另一面：我知道她第一次考砸了哭是为什么，知道她哪个好朋友闹了别扭，知道她最近迷上了哪个不靠谱的偶像。这些碎片，拼成了我眼里那个完整的、生动的妹妹。
血缘是条清楚的线，把我们叁个人拴在一个叫“家”的地方。但感情这东西，它自己会生长，会分叉，会走出独一无二的轨迹。我和我哥是并肩闯荡的伙伴，而我和小妹，更像是人生路上，一前一后偶尔能互相照亮的行人。我看着她从那个拽着我衣角的小豆丁，长成如今有自己主意的大姑娘，这种见证，这份沉默的守护，大概就是属于我这个“二哥”的、最特别的礼物。
有时候想想，这关系真有趣。因为同一个哥哥，我们成了兄妹；又因为我们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，这份兄妹情，才有了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温度和模样。她永远是我哥的妹妹，这一点不会变；但她也是那个会给我发古怪表情包、会认真问我人生建议、会在我加班时提醒我吃饭的，我的妹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