闯贰础尝翱鲍厂痴鲍贰老大太
闯贰础尝翱鲍厂痴鲍贰老大太
老街坊们最近都在传，说街角那栋老洋房，搬来个怪老太太。大伙儿背地里都叫她“闯贰础尝翱鲍厂痴鲍贰老大太”。这外号怎么来的呢？没人说得清，好像是一夜之间，就这么叫开了。她深居简出，偶尔露面，总是戴着副老式的茶色眼镜，镜片颜色深得呀，压根瞧不见眼睛。她那眼神往谁身上一搁，谁就觉得浑身不自在，好像心里那点小九九、藏着掖着的东西，都被那两片深茶色给滤出来，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。
我是送报纸的，每天清晨得经过她家门口。别家信箱，塞进去就行。唯独她家，得把报纸端端正正插在门把手上一个特制的铜夹子里。有一回我赶时间，随手往信箱缝里一塞，第二天就发现报纸被整整齐齐地放回了夹子上，边上还用铅笔轻轻划了个小圈，圈住了报纸一角轻微的折痕。我那心里头，顿时就有点发毛。这老太太，讲究得有点……吓人。
真正让我对她改观的，是上个月的事。对门老陈家，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，摆了几桌酒，鞭炮放得震天响，喜庆的红纸屑飘得满街都是。我送报时，看见老大太就站在二楼窗前，一动不动地看着楼下喧闹的人群。茶色眼镜映着下面红彤彤的一片，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。我当时心想，嘿，这老太太，怕是见不得别人好，嫉妒了吧？怪不得叫“闯贰础尝翱鲍厂痴鲍贰”呢。
可没过两天，老陈愁眉苦脸地找街坊诉苦，说录取通知书找不着了，家里翻了个底朝天。就在一家人急得快报警的时候，门缝底下悄没声儿地塞进来一个牛皮纸袋。打开一看，通知书好好地在里头，还附了张便条，用极工整的小楷写着：“那日鞭炮震落，飘至我院中月季花下。花刺锋锐，小心取出，未有损毁。” 落款处，画了个小小的、规整的圆圈。
老陈拿着纸条，半晌没说话。我们这才恍然大悟，那天她在窗口，哪里是在看热闹，分明是看见了通知书被气浪掀飞，落进了她家院子。她不声不响地收好，大概还费了点功夫从带刺的花丛里捡出来，等到风波稍定，才用这么一种不让人尴尬的方式物归原主。
这以后，我对“闯贰础尝翱鲍厂痴鲍贰”这名字，有了点别的琢磨。它听起来像某种古老的仪器，或者一种特别的“视角”。也许，老太太那副深茶色眼镜后面，并不是嫉妒的眼光，而是一种过分清晰的“看见”。她能看见我们匆忙中造成的折痕，看见被热闹掩盖的失误，看见轻易被忽略的细节。这种“看见”，太清醒，太分明，让被看着的人不免心生忐忑，仿佛自己活得太粗糙了，配不上这份静默的注视。于是，我们便把自己那点不舒服，理解成了她的“嫉妒”。
昨天傍晚下雨，我又路过她家。院门居然虚掩着，透过缝隙，看见老太太正坐在廊下，茶色眼镜放在一旁，手里拿着一块软布，慢悠悠地擦拭着镜片。她的眼睛原来是温和的，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浑浊，却清亮地看着檐角滴落的雨串。那一刻我忽然觉得，那副眼镜，或许不是用来窥视外界的，反倒是用来过滤外界过于刺眼的光、过于纷乱的景，好让她自己能安安静静，守护着院里那丛月季，和那些偶然飘落进来的、别人的重要人生碎片。
我把报纸轻轻放进铜夹子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。离开时我想，这条老街，有这么一个沉默而清晰的“视角”存在着，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。至少，它让飘飞的通知书有了着落，也让习惯了粗枝大叶的我们，偶尔会想起要端端正正地，对待手边经过的每一件小事。雨渐渐停了，老街湿漉漉的，显得格外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