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人忝人人忝人人
人人忝人人忝人人
这个标题念起来有点绕口，是吧？像句咒语，又像句老话，在舌尖上打转。第一次看到它，我愣了半天。“忝”这个字，现在用得少了，它本意是“有愧于”，常用来谦称自己，比如“忝列门墙”，意思是愧在师门。那“人人忝人人”呢？是不是说，每个人都对他人怀着一份愧意？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住的大杂院。东屋的李奶奶，总觉着自家孙子玩闹吵了西屋备考的学生，常端一盘自己腌的咸菜过去，嘴上说着“尝尝味道”，眼神里却带着点不好意思。西屋的学生妈妈呢，又觉得总受人家东西，过意不去，时不时帮李奶奶提两桶重物上楼。她们没说过什么漂亮话，但那点微妙的、生怕打扰别人、总想弥补点什么的“忝”意，让那个拥挤的院子，反而有了温度。
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。我们活得更“理直气壮”了。地铁里刷手机，外放声音震天响，理直气壮；公共场合大声喧哗，理直气壮；网络上扔下一句尖刻评论就闪人，更是理直气壮。那份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的“不安”，那份微妙的“愧意”，像是被我们当成老旧包袱，给随手丢掉了。我们高喊着“做自己”，却常常忘了，别人的“自己”也需要一点空间。这份人与人之间微妙的体谅，恰恰是维系社会共存的隐形纽带。
有一回，我在一个下雨天打车，司机师傅把车停得离路边特别近，几乎紧贴着台阶。我正纳闷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：“地上水洼深，怕溅你一身泥点子。”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，让我心里那点因为天气和等车带来的烦闷，一下子被熨平了。你看，这其实就是“忝”——他本可以不管不顾地停下，但他心里存了一份对陌生人的体恤，一份“不愿添麻烦”的自觉。这份自觉，让一个普通的雨天变得有点不同。
“人人忝人人”，换个说法，或许就是“人人敬人人”。这个“敬”，不是高高在上的尊敬，而是一份小心翼翼的、把对方放在心上的关照。我知道我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到你，所以我心存一份谨慎；我接受了你点滴的好意，所以我心存一份感激与回报的念想。这种情感是相互的，流动的，它不张扬，却构成了我们社会交往里最基础的“润滑剂”。
再往深里想，这份“忝”意，或许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约束和反思。它提醒我，我不是世界的中心，我的言行举止，会在别人的世界里激起涟漪。有了这点“怕愧对他人”的心，说话做事，是不是就能多留出一寸余地？这份内省的精神，在当下快节奏的生活里，显得尤为珍贵。它让我们在追逐自我之外，还能瞥见他人的存在。
说到底，“人人忝人人”，描摹的是一种理想的人际状态：每个人都带着一份对他人的温柔顾虑，像走在布满露珠的草地上，小心着不去踩伤那些晶莹的光。这份顾虑不是负担，它让我们的脚步更稳，让彼此擦肩而过时，留下的是暖意，而不是刮痕。也许我们做不到时时处处如此，但只要心里还存着这么一点念头，这人情世道，大概就不会太冷硬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