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沙人妻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6:00:17 来源:原创内容

金沙人妻

老街坊们喊她“阿珍”的时候,总是拖着点尾音,声音里带着一种熟稔的、近乎于欣赏的温度。她就在巷口那家金饰铺子里,柜台后头一坐就是十几年。铺子不大,玻璃柜台擦得锃亮,里头丝绒垫子上躺着些金戒指、金项链,款式不算新潮,但分量是实在的。阳光好的下午,光斜斜地照进来,满屋子便浮动着一种暖融融的、沉甸甸的光泽。

阿珍的手,是常年和金子打交道的手。指节不算纤细,却有一种稳妥的力道。客人拿来旧首饰改款,她捏在手里掂一掂,眼睛微微一眯,心里那杆秤就有了准数。她说话慢,动作也慢,不像是急着做成生意的样子。有年轻姑娘来挑订婚戒指,眼花缭乱拿不定主意,她也不多推销,只把几款基础的拿出来,轻轻推过去:“金子这东西,不讲花哨,讲个‘实在’和‘长久’。你摸摸看,手感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“实在”和“长久”,像是从她嘴里轻轻吐出的两个秤砣,落在人心上,有些分量。她自己,似乎就是这句话的注脚。丈夫跑长途运输,十天半月不着家是常事。家里老人孩子,铺子里大小事务,都是她一人张罗。可她脸上少见焦躁,总是一副妥帖的样子。头发梳得整齐,用个简单的发夹别着,偶尔低头对账,耳边漏下几丝,她也随手就捋到耳后,那手腕上戴着一只很多年前丈夫送的素面金镯子,已经不那么亮了,却温润地贴着她的皮肤。

隔壁开杂货店的刘婶有时过来闲聊,看着阿珍不慌不忙地对着账本,会叹口气:“你呀,守着这铺子,守着这个家,跟守着这些金子似的。”阿珍就抬起头笑笑,眼角有细细的纹路:“金子守在那儿,又不会跑。家嘛,总得有人守着,心里才踏实。”她说的“踏实”,不是石头落地的那个“实”,而是一种日复一日、亲手触摸生活纹理后的“实感”。

这踏实感,是从日子里一天天炼出来的。儿子青春期叛逆,跟她顶嘴,摔门而去。她也不急着追,只是默默把晚饭温在锅里,自己坐在柜台后,对着灯光检查一条项链的搭扣。那微弱的、专注的光,映着她的侧脸。等深夜儿子饿着肚子回来,看见灯下母亲的身影和那碗一直温着的汤,满肚子的火气,忽然就没了出处。有些东西,比言语更能安抚人,比如那碗汤的温度,比如母亲在灯下那个沉静的轮廓。

金饰铺子生意平平,但维系一个家的温饱,却也够了。她不羡慕隔壁街那些灯火辉煌的大珠宝行,她觉得自个儿这小铺子挺好。来的多是老客,或是老客带来的新客。信任,是在一次次“分量足、成色好”的允诺里累积起来的。有个老太太,每年老伴生日,都来打一只小小的金戒指,说是攒着,将来给孙子。阿珍每次都精心地做,末了还会用红布包好。老太太接着红布包,像接着一个郑重的心愿。这种时候,阿珍就觉得,自己手里过的,不光是金子,还有别人沉甸甸的日子和念想。

丈夫跑车回来,身上带着风尘和疲惫,常常倒头就睡。阿珍不会说什么甜腻的话,只是把他换下的衣服洗了,在他行李侧袋里塞进一盒喉糖。她手上那枚结婚时的金戒指,因为常做家务,早已不像当年那般耀眼,边角被磨得光滑,深深浅浅的划痕里,藏着油烟、清水、淘米水和无数次擦拭柜台的痕迹。它不像首饰,更像她身体的一部分,安静地见证着。

那天下午,一个年轻男人来店里,想卖掉一条粗粗的金链子,说是急用钱。阿珍接过来,看了看,又抬头看了看那年轻人游移的眼神。她没多说,按当日金价算了钱,临了,用个素净的袋子装好递过去,轻轻说了句:“钱用在正经处,东西……以后宽裕了,还能再买回来。”男人愣了一下,攥紧了袋子,匆匆走了。刘婶后来知道了,说她傻,万一链子来路不正呢。阿珍擦拭着柜台,平静地说:“我只看金子。人都有难处,给他个台阶,比盘问他强。”

夕阳西下,她又该关门去接放学的小女儿了。拉下卷闸门之前,她回头看了看店里。那些金饰在渐暗的光线里,不再灿灿地反射光芒,而是幽幽地、内敛地沉着,像许多双阖上的眼睛,陪着这间屋子一起,沉入即将到来的安宁夜晚。街灯次第亮起,她汇入回家的人流,手腕上那只旧金镯,随着她的步伐,偶尔在袖口闪一下极微弱的光。那光不刺眼,只是暖的,硬的,实实在在的,仿佛是她从岁月金沙里,为自己淘洗出的一份沉静底气。日子还长,她就这样守着她的铺子,她的家,像守着一窖沉默的、却永远有温度的黄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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