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婚女教师的哀羞
新婚女教师的哀羞
办公室的灯光白晃晃的,照得人有点发晕。林薇捏着那份成绩单,指尖微微发凉。这次月考,她带的班物理平均分又是年级垫底。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早上年级组长那委婉却带着刺的话:“小林老师啊,是不是刚结婚,心思还没完全收回来?”这话像根细针,不轻不重地扎了她一下。她张了张嘴,想辩解自己每晚备课到深夜,想说自己连蜜月旅行都缩短了,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那种感觉,就像心里憋着一股气,闷闷的,吐不出来。
放学铃响过很久了,走廊渐渐安静下来。林薇收拾好东西,慢慢走出校门。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。结婚刚叁个月,生活却好像拧上了一个陌生的发条。以前,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在学校待到很晚,琢磨每一道难题的讲法;现在,婆婆总会旁敲侧击地问,什么时候要孩子?丈夫虽然体贴,但偶尔也会流露出“工作别太拼”的意思。她忽然发现,“妻子”这个新身份,像一件不太合身却又必须穿着的礼服,束缚着手脚,连带着她站在讲台上的那份从容,似乎也悄悄打了折扣。
回到家,厨房里飘出饭菜香。婆婆正在忙碌,看见她,笑着说:“回来啦?今天炖了你爱喝的汤。”丈夫接过她的包,低声问:“累了吧?”这一切都很温馨,无可挑剔。可林薇心里那点“哀羞”却漫了上来。她羞于承认自己的力不从心,羞于面对同事可能有的议论,更哀于那份曾经引以为傲的教学热情,仿佛被生活悄悄磨钝了边角。饭桌上,婆婆又提起了老邻居家抱孙子的事。林薇低头喝着汤,含糊地应着,感觉自己像个课堂上的差生,怎么也答不好这道“人生考题”。
夜里,她翻来覆去睡不着。起身走到书房,翻开那本厚厚的备课本,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和不同的解题思路。她想起今天课堂上,讲到一道力学题时,有个学生眼里突然闪过的光亮。那一刻,她是忘我的,是快乐的。那种被学生理解、被知识点燃的瞬间,才是她当初选择站上讲台的初心啊。
第二天物理课,林薇抱着一摞实验器材走进了教室。她没有立刻翻开课本,而是拿出一个简单的滑轮组。“今天,咱们不谈公式,先玩个游戏。”学生们好奇地睁大了眼睛。她请了两个同学上来,模拟平衡与失衡。教室里响起了笑声和讨论声。林薇看着那一张张投入的脸,心里某个拧着的结,好像松了一点。她忽然明白,那份“哀羞”,或许并非来自身份的迭加,而是来自自己在纷扰中,差点弄丢了那份最纯粹的教学热忱。
下班后,她第一次没有急着回家。而是和几个学生留下来,讨论他们没搞懂的问题。走出校门时,天已黑透,她却觉得轻松了许多。回到家,她对丈夫和婆婆坦然说:“以后周二周四,我可能会回来晚些,有几个学生需要补补课。”丈夫愣了一下,随即点点头:“行,你自己别太累。”婆婆也没多说什么。
林薇知道,平衡两个角色并不容易,那条路还很长。但至少,她开始尝试着,在妻子的温柔与教师的笃定之间,寻找属于自己的支点。讲台依然是她的阵地,而家,应该是补给站,而不是束缚她的绳索。月光洒在小路上,她的脚步,比往日踏实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