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玖玖色玖玖
色玖玖色玖玖
老张给我发来一串字符的时候，我正在泡茶。手机“叮”一声响，屏幕上就躺着这六个字：“色玖玖色玖玖”。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，紫砂壶里的水汽袅袅升腾，模糊了屏幕，也模糊了这几个字的边界。
这是什么？密码？暗号？还是谁家孩子胡乱按出来的？我回了个问号过去。老张的回复来得很快，带着点他特有的、故弄玄虚的得意：“你念念看，多念几遍。”
我拗不过他，在心里默念。“色玖玖……色玖玖……”念着念着，嘴里忽然滑出一句熟悉的调子来——“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……”我自己都愣了一下，随即失笑。哪里是什么神秘代码，这分明是声音的戏法。汉字的读音，有时候真像个淘气的孩子，穿上不同的字形外套，就跑出来迷惑人。“色玖玖”，听起来不就是“九九”么？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。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电子屏幕，我们的乐趣很实在。比如，用铅笔在纸上飞快地反复写同一个字，写到后来，那个字就不像字了，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线条，陌生得叫人心里发毛。又或者，把一句话反复说上几十遍，说到最后，音节失去了意义，只剩下古怪的、嗡嗡作响的声音。“色玖玖色玖玖”，大概也是这么个道理。当你把它从原有的语境里拽出来，单独摆在这儿，它就成了一面空白的墙，看的人把自己心里的影子投上去。有人看到谐音，有人想到符号，有人或许会琢磨，这是不是某种网络时代的流行密码？
老张后来告诉我，这是他在地铁站广告牌上瞥见的，好像是个什么品牌名。我查了查，果然有。但它具体卖什么，我转眼就忘了。记住的，反倒是初见这六个字时，心里头那瞬间的卡壳和随之而来的联想。我们每天要接收多少这样碎片化的、半懂不懂的信息啊？它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，我们囫囵吞枣，来不及品味，甚至来不及分辨。一个名字，起得拗口或新奇，或许就是为了在你脑子里“卡”那么一下，留下一点划痕。这算不算一种注意力争夺呢？在信息的洪流里，让人停顿片刻，就算成功了一半。
茶泡好了，我给自己倒了一杯。温润的茶水入喉，把刚才那点无端的思绪也压了下去。我把“色玖玖色玖玖”这六个字，从手机屏幕上删掉了。它完成了它的使命——让我走神了那么几分钟，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，也瞥见了当下这个时代信息存在的某种奇特样貌。它本身是什么，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。重要的是，它像一颗小石子，投进日常平静的湖面，漾开了一圈小小的、很快就消失的涟漪。
窗外天色渐晚，楼宇间亮起星星点点的光。那些光里，又藏着多少类似“色玖玖”这样的符号，正等待着被看见、被误读、被忘记呢？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，我的茶要凉了。该喝掉它，然后继续过我的晚上。这大概就是我们与这个信息世界，最寻常也最真实的相处方式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