箩耻回老家的叁天
箩耻回老家的叁天
决定回老家,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儿。城里待久了,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,像缺了块什么。高铁票买得匆忙,只简单收拾了个背包,就这么踏上了归途。窗外的楼宇渐渐矮下去,田地和水塘多了起来,心也好像跟着松快了些。
到家已是傍晚。推开那扇熟悉的旧木门,“吱呀”一声,像是把时光也推开了条缝。妈在灶台边忙活,锅里炖着的土鸡咕嘟咕嘟响,香气混着柴火气,劈头盖脸地涌过来。这味道,外卖软件翻烂了也找不到。爸坐在矮凳上剥毛豆,看见我,就咧开嘴笑:“回来啦?”话不多,叁个字就够了。我放下包,忽然觉得,这一路的奔波,值了。
第二天起了个大早,不是闹钟叫的,是公鸡。睡在小时候的房间里,木板床硬邦邦的,却一夜无梦。吃过早饭,跟着爸去村后的自留地转转。他背着手走在田埂上,指点着哪片是张伯家的秧,哪片是李婶的瓜。丝瓜藤爬满了竹架,黄花在晨风里颤巍巍的。爸蹲下身,拨弄着几棵茄子的叶子,慢悠悠地说:“你看,这几棵精神就好,旁边几棵缺肥了。”我蹲在他边上,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一片叶子上的纹路。这种对脚下土地的了解,是长年累月、一寸一寸摸出来的。我忽然想起自己电脑里那些复杂的报表和项目规划,精细是精细,却总隔着一层冰冷的屏幕,少了这种带着泥土温度的实感。
下午,搬了把竹椅,坐在屋檐下发呆。隔壁阿婆端来一碗刚煮好的盐水花生,壳还湿漉漉的。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。她说今年的雨水,说孙子的功课,说镇上新开的超市东西贵。话都很平常,像村口那条缓缓流着的小河。手机就丢在屋里充电,偶尔有工作消息的提示音隐约传来,也觉得遥远了。这让我体验到一种久违的“深度放松”,脑子里的弦不再绷得那么紧,允许自己只是“存在着”,而不是一直“忙着”。
第叁天,妈翻出了家里的老相册。硬壳的封面都磨得发白了。里面夹着我穿开裆裤的照片、小学的毕业照、还有爸妈年轻时的样子。爸指着照片里一片油菜花田说:“这儿,现在盖了活动中心了。”时光就在这一指一划间,具象了起来。我忽然有点恍惚,那个在田埂上疯跑的小孩,和现在这个西装革履坐在会议室里的我,是怎么连起来的?老家就像个锚点,把我那条似乎飘得有点远的船,轻轻地、稳稳地,拉回水面。
临走的那顿午饭格外丰盛。妈恨不得把冰箱里所有好东西都做给我吃。背包被各种土产塞得鼓鼓囊囊:一罐辣酱、一包干笋、几十个土鸡蛋用旧报纸仔仔细细地裹着。爸帮我把包拎到村口等车,一路沉默。车来了,他拍拍我的肩:“在外头,好好的。”我点点头,上了车。从后窗望去,两个身影越来越小,最后和那个熟悉的村口融为一体,变成一片温润的背景。
车开动了,高楼大厦的轮廓又在地平线上浮现。但这次有点不一样了。背包沉甸甸地压着肩膀,那是来自土地的重量。心里头那块空落落的地方,好像被这叁天的阳光、炊烟和闲话给填实了。我知道,我又能往前走上一段了。这趟回来,像是给自己悄悄充了次电,虽然没说太多话,但该懂的,好像都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