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玉环和唐玄宗骑马戏
杨玉环和唐玄宗骑马戏
长安的春天，御苑里的花开得正好。风一吹，那些花瓣就扑簌簌地往下掉，像下着一场香喷喷的雨。就在这么个日子里，唐玄宗李隆基忽然来了兴致，非要拉着他的贵妃杨玉环去骑马。这事儿听着就新鲜，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出行，那都是香车步辇，前呼后拥的？可皇帝嘛，兴致来了，谁也拦不住。
您可能觉着，这杨贵妃娇滴滴的，能会骑马？嘿，还真别说。她可不是一般深宫里的女子。她父亲杨玄琰当过蜀州司户，她小时候在蜀地长大，那里山高水远的，民风也爽利些。后来入了寿王府，又进了宫，这些本事或许生疏了，但底子总还在。更重要的是，玄宗皇帝喜欢看她活泼泼的样子。宫里规矩大，日子长了也闷得慌，偶尔有这么一回纵马游乐，对玄宗来说，比看一百场宫廷乐舞还来得开心。
侍从们牵来了两匹温顺的御马，一匹枣红，一匹雪白。玄宗自己先利落地翻身上了那匹枣红马，回头笑着看玉环。贵妃今日穿了身改良过的胡服，窄袖束腰，裙摆为了方便骑马，也收短了些，头上没戴那些繁复的金钗步摇，只简简单单绾了个髻，倒显得格外清爽利落。她在宫人搀扶下，试了两次，总算也稳稳坐在了白马背上。那马儿打个响鼻，她先是一惊，随后便笑了起来，那笑声像一串玉铃铛掉进了春光里。
刚开始，两人只是并辔缓缓走着。御苑地方大，专门有一片开阔的草场。走着走着，玄宗忽然一扬鞭，轻喝一声，那枣红马便小跑起来。他回头喊道：“玉环，可能跟上？”这分明是带着点戏谑的帝妃情趣了。杨玉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也被激了起来，她抿嘴一笑，轻轻夹了夹马腹。白马得得地跑开了，她起初身子有些僵，但随着马儿的节奏起伏，很快便找到了感觉，腰背挺直，手握缰绳，那姿态竟有几分飒爽。
风吹起她的衣袂和发丝，脸颊因为运动和兴奋泛出红晕，眼睛里亮晶晶的，全是光。玄宗慢了下来，看着他的贵妃从后面追上来，竟有些看呆了。这一刻的她，不是那个在华清池畔慵懒沐浴的贵妃，也不是在霓裳羽衣曲中翩翩起舞的仙子，而是一个鲜活的、带着蓬勃生气的美人。这种鲜活之美，在重重宫闱之中，是何其珍贵。玄宗自己呢，仿佛也在这策马小跑中，暂时忘掉了“天宝”年号的沉重，忘掉了朝堂上那些纷繁的政务，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临淄王。
跑了一会儿，两人都有些微喘，便让马儿信步由缰。玄宗指着远处一片开得正盛的牡丹，对玉环说：“那花儿，倒衬你。”玉环顺着望去，只是笑，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：“叁郎今日，倒是好兴致。”她私下里，常这样唤他。玄宗听了，心里一暖，伸手过去，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。这个简单的动作里，流淌着寻常夫妻般的亲昵。周围的侍从宦官都远远跟着，低着头，不敢打扰这一幅盛世画卷里最温柔闲适的一角。
太阳渐渐西斜，给人和马都拉出长长的影子。该回去了。下马的时候，杨玉环腿一软，玄宗赶紧扶住，两人相视，又是一笑。这一下午的骑马戏，说不上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，不过是帝王家偶尔的闲暇游戏。但很多年后，当渔阳鼙鼓动地而来，当仓皇的銮驾驶向遥远的蜀道，不知逃亡路上的唐玄宗，会不会在某个颠簸的瞬间，忽然想起这个春风沉醉的下午，想起御苑里并驰的双骑，和那个骑马追上他、笑得满脸红霞的鲜活身影。那时的他，或许才真正明白，那一刻的平凡快乐，是多么不可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