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育生当着外卖员肠丑颈苍别蝉别
体育生当着外卖员
他叫李浩，二十二岁，体育学院大叁的学生。个子得有一米八五，肩膀宽厚，皮肤是那种常年日晒的健康小麦色。搁在平时，他这会儿应该在校队的篮球馆里挥汗如雨，或者是在田径场上咬着牙冲刺最后一百米。可现在，他正穿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号的蓝色外卖马甲，头盔压着刚剃短的板寸，电动车把手上挂满了各色餐盒，挤在晚高峰的车流里，像个笨拙的鱼。
为啥干这个？问起来，他自己也挠头。说是帮家里减轻点负担？有点。说想自己赚点钱买双心仪已久的球鞋？也有点。但更深层的原因，他自己也说不清，可能就是憋着一股劲儿，想看看离开了跑道和球场，自己这副被教练夸赞“素质好”的身体，还能不能在其他地方“跑”出个名堂。这大概是一种很原始的生存体验，想触碰一下生活最粗粝的那层砂纸。
送外卖这活儿，跟训练完全是两码事。训练有固定的节奏，知道什么时候发力，什么时候调整呼吸，目标明确，就是冲过终点线。送外卖呢？全是未知数。系统派单毫无规律，这边刚取完餐，那边又塞进来两单，路线规划全靠自己。最要命的是时间，那础笔笔上的倒计时，滴滴答答响得人心慌，比教练掐着秒表喊“加速”还让人紧张。
有一次，他接了个老旧小区的单子。楼号标得乱七八糟，导航彻底失灵。他提着汤汁晃晃悠悠的麻辣烫，在几栋长得一模一样的楼之间狂奔，短袖后背湿了一大片。最后爬上七楼，门开了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，接过餐，看着他喘着粗气的样子，愣了下，转身从屋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。“小伙子，不急，慢慢来，看你这身板……是运动员吧？”
那一刻，李浩突然有点鼻子发酸。不是因为累，而是那种被突然“看见”的感觉。头盔和马甲下面，那个作为“体育生”的李浩，好像一下子被认了出来。他含糊地应了一声，道了谢，下楼的时候脚步却轻快了些。原来，这副身板，除了竞技，还能给人一种“可靠”的感觉。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身份认同呢？他自己也琢磨。
当然，憋屈的时候更多。被保安不耐烦地驱赶，因为超时几分钟被顾客冷着脸抱怨，雨天路滑摔了一跤，餐洒了，还得自己赔钱。蹲在路边看着摔坏的餐盒和脏了的裤子，那瞬间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。但体育生骨子里有股倔劲儿，骂句脏话，站起来，把车扶好，擦擦手，继续点开手机接下一单。这就像长跑到了“极点”，熬过去，呼吸又能顺过来。他觉得，送外卖，好像也是一场对于耐力和心态的极限挑战。
最有趣的是，这份工作让他看到了城市的另一副面孔。他知道哪条小巷能节省叁分钟，知道哪个写字楼的后门不让外卖员进正门，知道深夜哪些亮着灯的小店，是程序员、护士或者代驾司机在吃一天里可能唯一踏实的一顿饭。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的生活图景，比校园里广阔得多，也复杂得多。
晚上收工，他常把车停在江边。摘下头盔，吹着风，肌肉的酸胀感和训练后的疲惫感很像，但滋味又完全不同。训练后的累，带着明确的成就感；而这会儿的累，里面混着点生活的咸涩，也有点自己挣来的踏实。他看着自己因为提重物而有些发红的手掌，这双手能投进关键的叁分球，能扔出漂亮的标枪，现在也能稳稳地托起一家人的晚餐，或者一个加班族的夜宵。
体育生的光环在汗水和奔波里，慢慢沉淀成更实在的东西。李浩觉得，这段当着外卖员的经历，也许不会写进简历，但肯定刻进了自己的骨头里。它让他明白，速度与力量，不止能用来冲刺和对抗，更能用来稳稳地托住生活，在一条没有明确终点线的街道上，找到自己的节奏和方向。前方红灯转绿，他拧了拧车把，又汇入了那片流动的灯火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