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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说这事儿怪不怪？我那天在旧货市场瞎逛，眼睛就被一堆绿油油的东西勾住了。走近一瞧，是一摞老铜钱，串在麻绳上，沉甸甸的。摊主是个老爷子，眯着眼说：“老物件，便宜。”我随手拿起一串，嚯，那分量，真压手。铜钱边缘毛毛剌剌的，没清理，我捏着捻了捻，指尖猛地一疼——也不知道是哪一枚，边缘跟小刀片似的，给我划了道小口子。血珠子当时就冒出来了。
“哎呀！”我下意识一缩手。老爷子抬了抬眼皮，慢悠悠递过来一张粗糙的草纸：“这铜啊，有时候也带点脾气。老东西，没见过世面，认生。”这话说的，倒让我乐了。我一边擦着血，一边盯着那串铜钱。阳光底下，它们泛着那种暗沉的、润润的光，不是崭新的贼亮，是种被岁月磨透了的、温吞吞的颜色。伤口还在隐隐作疼，可我心里头，反倒对这串铜钱生出了点别样的感觉。
这疼，好像成了我和这几百年前老物件之间的第一次“交流”。它不是什么精致的宝贝，上面铸的字都有些模糊了，穿绳的孔洞也磨得光滑。我忽然就想，它以前在谁手里攥过？是街边买烧饼的小贩，还是书房里记账的先生？它经手过多少桩买卖，听过多少声吆喝？这沉甸甸的，不只是铜，是压着一段我完全不知道的日子。
老爷子看我发呆，又说：“喜欢就拿去。价钱好说，就当赔你手上那口子了。”我笑了，这买得，倒像是用一点血换来的。我没怎么还价，付了钱，拎着那串铜钱走了。指尖的疼，一阵阵的，反而让我更真切地感觉到它的存在。
回家以后，我也没急着去清洗它。就把它放在书桌边，有时候写东西写累了，就拿起来看看，摸摸那些凹凸的文字。那个划伤我的小口子早就结了痂，快好了。但我总记得那一下的刺痛。免费的？世上哪有真正免费的东西。老爷子说的“便宜”，我付的钱，还有我手上这道小小的疤，都是代价。可我觉得值。
它就这么静静地呆着，不像书里的历史那么遥远冰冷。通过它，我能摸到一种实实在在的“过去”。这串铜钱，就是个最普通的见证者。它不会说话，但它身上有磨损，有划痕，有或许曾经浸染过的汗渍，现在，又添了我这一点点无意留下的血痕。这多奇妙啊。
我现在偶尔还会拿起它，在手里掂量掂量。那份量，还是那么踏实。最初的“好疼”早就过去了，留下来的，是一种很结实的触感，和一段由我自己“参与”进去的、小小的历史联想。它提醒我，有些东西，你得付出点“接触”的代价，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，才能真正感觉到它的分量。它就在那儿，不声不响，却好像把很长很长的时光，都凝固在这沉甸甸、绿幽幽的一方铜块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