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年轻丰的继姆10》中文
《年轻丰的继姆10》中文
灶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响着,热气顶得盖子轻轻跳动。年轻丰靠在厨房门边,看着继姆林姨的背影。她正专注地尝着汤的咸淡,一缕头发从耳后滑下来,她自己似乎也没察觉。这已经是第十次,年轻丰心里默数着,林姨搬进这个家,整整十个月了。
说实话,头两个月,年轻丰几乎没和她说过几句完整的话。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,还有父亲试图活跃气氛却总落得尴尬收场的干笑。他觉得别扭,这个突然进入生活的女人,带着她身上淡淡的、和母亲完全不同的皂角香气,安静地填补着家里每个空缺的角落。母亲留下的那盆茉莉,她照料得比自己还仔细。
转机发生在上个雨季。父亲出差,年轻丰重感冒,烧得昏昏沉沉。半夜醒来,额头上是换过的新毛巾,床头柜上放着温水和小药片。客厅留着盏小灯,林姨就靠在旧沙发里,手里还拿着本翻开的书,人却已经睡着了。那一刻,年轻丰心里某个硬邦邦的角落,好像被那盏暖黄的灯光泡软了一点。
日子嘛,就像门前的石板路,走得多了,脚印迭着脚印,也就成了路。林姨话不多,但手巧。年轻丰那条磨破边的牛仔裤,不知哪天被她补好了,用的还是同色的线,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来。他也没说谢谢,只是后来穿那条裤子的次数,明显多了。
真正的“破冰”,大概得算修自行车那次。老掉牙的变速车又卡链子了,年轻丰弄得满手油污,狼狈不堪。林姨路过,蹲下来看了看。“我来试试?”她接过工具,那双平时择菜、缝补的手,摆弄起扳手来竟也利索。叁下两下,链条复位了。她站起身,拍拍手,笑了笑:“以前在老家,我弟的车都是我修的。”年轻丰愣愣地点点头,第一次发现,她笑起来,眼角有细细的纹路,挺生动的。
你看,人和人的相处,有时候真像熬一锅汤。火太猛了,容易糊底;一直用小火,滋味又进不去。需要的就是时间,和一点点的耐心。林姨好像深谙此道,她不急着往里加猛料,只是日复一日,用一些实实在在的举动,慢慢地让这个家重新有了温度。父亲脸上的笑容,也渐渐多了起来,不再是那种刻意摆出来的轻松。
年轻丰开始习惯一些小事。习惯早餐桌上总有他爱吃的那种煎蛋,边缘焦脆,蛋黄却是流心的;习惯晾衣架上,自己的衬衫和林姨的裙子并排挂着,随风轻轻晃荡;习惯晚自习回家,锅里总温着一碗糖水或夜宵。这些细微的“习惯”,像看不见的丝线,编织进日常的纹理里。
那天放学,他在书店看到一本讲地方老绣样的书,鬼使神差地买了回来。递给林姨时,他语气尽量装得随意:“喏,随便看到的,记得你上次提过。”林姨接过去,翻了两页,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的图案,眼睛亮了一下。她抬起头,看了年轻丰一眼,那眼神里有惊讶,有笑意,还有一些更复杂的、柔软的东西。她只说:“这书……真好。”那天晚饭,她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,讲起她外婆年轻时绣的花样。
年轻丰忽然明白了一点。血缘固然是斩不断的纽带,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结,或者说那种更广义的亲情,它的建立,往往是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里完成的。它可能是一碗汤的温度,一次无声的陪伴,一本恰好的书。它不是要取代什么,而是在生活的空白处,生出新的、坚韧的根系。
窗外的茉莉开了新花,香气幽幽的。砂锅里的汤煲好了,林姨关了火,转身看见年轻丰还站在那儿。“准备吃饭了,”她说,“今天炖了你爸喜欢的莲藕排骨。”年轻丰“嗯”了一声,走过去,顺手拿起了灶台上的抹布,擦了擦溅出的水渍。很自然的动作,仿佛已经做了很多次。厨房里满是温暖的香气,和一种无需多言的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