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狂的岳母
疯狂的岳母
老话说，丈母娘看女婿，越看越欢喜。可这话到了我们家，得改改——丈母娘看女婿，越看越“来劲”。我岳母，一位年过六旬的女士，用她自己的话说，前半辈子为家庭活，后半辈子要“为自己疯”。这不，“疯”起来，第一个波及的就是我。
事情得从她退休说起。刚退那会儿，她也就是跳跳广场舞，逛逛菜市场。可不知从哪天起，她突然觉醒了。先是报了个国画班，回来就把我家客厅白墙当成了宣纸，挥毫泼墨就是一丛牡丹，美其名曰“家庭艺术氛围提升计划”。我和媳妇对视一眼，愣是没敢吱声。
这还没完。上个月，她突然迷上了短视频。不是看，是拍。设备比我这个做女婿的还专业，稳定器、补光灯一应俱全。拍摄主题？是我的“日常”。我早晨顶着鸡窝头刷牙的懵懂，我下班后瘫在沙发上的“葛优躺”，甚至我偷偷在阳台啃鸡爪的“罪证”，都可能成为她镜头下的“素材”。她的账号名字挺霸气，叫“丈母娘眼中的女婿”。我求她：“妈，给我留点形象吧。”她眼睛一瞪：“啥形象？真实！现在流行真实！你看你这生活气，多接地气，粉丝就爱看这个！”
最让我头皮发麻的，是她最近琢磨的“跨界合作”。她不知怎么的，和楼下理发店的托尼老师成了“忘年交”，非要说服我去做个时下最流行的“复古油头”，说是要拍一组“女婿改造前后”的对比视频。我抱着门框死活不撒手，那场面，简直像上演动作片。
媳妇倒是看得开，常安慰我：“妈这是找存在感呢，你配合配合，让她开心开心。”道理我懂，可这“配合”的尺度也忒大了点。直到那天，发生了一件事。
我工作上遇到个坎儿，一个项目出了纰漏，心情糟透了。回家后也没说话，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闷气。岳母举着手机像往常一样想进来拍点啥，看到我脸色，愣了一下，悄悄退了出去。过了一会儿，她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，轻轻放在桌上，手机也没拿。“趁热吃，吃饱了，天大的事儿也能扛。”说完就带上门走了。
那碗面很普通，但葱花煎得焦黄，鸡蛋卧得圆满，是我小时候妈妈常做的那种。我吃着吃着，鼻子有点发酸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，她的那些“疯狂”举动，不管是画墙还是拍视频，里头都包裹着一种笨拙的、想要融入我生活、想要这个家更热闹的劲头。她的镜头虽然让我尴尬，却从未真正伤害过我的自尊；她的“改造计划”虽然离谱，却总是想着让我“更好看”、“更精神”。
打那以后，我看她“折腾”的心态变了。她再拉着我拍些无厘头视频，我也能笑着配合了，甚至偶尔还自己加点戏。我发现，当她那些奇思妙想得到回应时，眼里的光特别亮，像个小孩子。家里因为她的“疯狂”，确实多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笑声。
前几天，她神秘兮兮地让我看一条评论。那是她视频底下的一条留言，写着：“阿姨，看您的视频真好，让我想起了我妈妈。她去年走了，以前她也总爱这么‘烦’我。”岳母看了很久，然后小声跟我说：“这人挺不容易的。”她没再说要拍什么，但那天的晚饭，她默默给我多夹了两块我爱吃的红烧肉。
现在，我依然是我那“疯狂岳母”的头号男主角，生活还是热闹得像一出随时开拍的喜剧。但我知道，在这份“疯狂”底下，流淌着最寻常不过的亲情。它吵吵嚷嚷，它不讲道理，它有时让你哭笑不得，可它就在那里，热乎乎地，撑着你往前走。这么一想，被“疯狂”笼罩的日子，似乎也挺不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