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井300元左右的巷子,龙井叁百元上下的里弄
那个飘着茶香的转角
转过南宋御巷的青石板路，在梧桐树影的尽头，我撞见了这条巷子。巷口歪斜的电线杆上贴着张皱巴巴的红纸，墨迹晕开的“龙井叁百”四个字在风里轻轻拍打着墙面。这大概就是老杭州人常念叨的，叁百元左右的龙井巷子吧。
踩着积水洼往深处走，空气突然变得湿润清甜。左手边敞着门的灶披间里，铁锅正沙沙作响。系着围裙的老师傅徒手在滚烫的锅里翻炒，青叶在他掌心翻飞蜷曲，渐渐透出熟悉的豆板香。“今早狮峰山下摘的，”他头也不抬，“叁百块一斤，自己喝的实惠。”竹匾里晾着的茶叶，每片都带着细微的卷曲，像初春刚舒展开的雀舌。
再往前十来步，叁位老人正围坐在陶泥小炉旁。穿夹克的老伯掀开搪瓷杯盖，水汽托着茶香氤氲而起：“我这杯叁百元上下的龙井，比景区千把块的差？”对面戴绒线帽的奶奶吹开浮叶啜了一口，眼角的皱纹里荡开笑意：“吃茶吃的是心境呀。”紫砂壶在他们手中传递，第叁泡的茶汤澄澈透亮，隐约能看见杯底舒展的旗枪。
斜阳从马头墙的缝隙漏下来，把晾在竹篾上的茶叶染成半透明的暖黄色。二楼木窗吱呀推开，系着围裙的妇人抖了抖茶巾，碎茶裹着茶梗簌簌落下，在光柱里翻飞成金色的尘屑。这条龙井叁百元左右的巷子，仿佛被时光遗忘在茶香里。
穿夹克的老伯告诉我，他年轻时也追过明前头采。有年清明在茶农家守了整夜，拿到那罐五千块的龙井时，反而觉得不如现在这杯叁百块的喝得舒坦。他说这片巷子以前有七家茶铺，现在只剩叁家还坚持着手工炒制。铁锅摩擦茶叶的沙沙声，曾经是整条巷子的晨曲。
天色渐暗时又路过巷口，红纸还在风中轻颤。想起老师傅装茶叶时说的话：“贵茶待客，家常茶养人。”或许这条龙井叁百元上下的里弄，守着的不仅是价格，更是杭州人日常喝茶的本真。茶香终会飘散，但熨帖过喉咙的暖意，会在记忆里停留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