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祥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火车站旁的小巷
钟祥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
出站口总是闹哄哄的,拉客的司机、接站的人群,还有拖着行李箱匆匆走过的旅客。我每次从钟祥站下车,都会不自觉地朝右边望——那儿有条不起眼的小巷子,夹在两栋旧楼中间,窄得刚好能过一辆叁轮车。说真的,要不是站前广场在翻修,我可能永远不会走进去。
巷口摆着个修鞋摊,老师傅戴着老花镜,手里的锥子穿过鞋底时发出“嗤”的轻响。再往里走几步,空气忽然就变了味道。火车站广播声渐渐远了,取而代之的是谁家窗户飘出的炒菜声,滋啦啦的,带着股酱油爆香的锅气。有个大妈蹲在墙角择豆角,塑料盆里的水晃悠悠的,差点溅到我鞋上,她抬头笑笑:“没事,马上收摊。”
这里和五十米外的火车站简直是两个世界。站前是刚漆过的栏杆、电子屏滚动的车次信息,这儿却能看到墙缝里钻出的青苔,二楼的晾衣竿横着伸出窗户,挂着的衬衫还在滴水。有个小朋友蹲在杂货店门口玩弹珠,玻璃球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,他奶奶坐在板凳上剥蒜,时不时喊一声:“小心点,别滚到水沟里。”
要说这火车站旁的小巷最让我惊讶的,是它居然还留着个老式剃头铺。红白蓝叁色转筒早就褪了色,但还在慢悠悠地转。老师傅给客人围上布,推子“嗡”地响起来,碎头发簌簌落下。墙上贴着九十年代的海报,发型现在看有点过时,但老师傅说,街坊就认这个手艺。
巷子深处有家卖豆腐脑的,两口大锅支在门口。掀开木盖子,热气呼地冒出来,豆香味能飘出老远。老板娘舀豆腐脑的动作特别利落,浇上卤汁,再撒一小把香菜。“在这巷子卖了二十年啦,”她边擦桌子边说,“火车站盖好那年我就在。”突然想起什么,又补了句:“以前这儿哪有巷子,全是菜地呢。”
正聊着,一列火车轰隆隆驶过,巷子里的晾衣绳轻轻颤动。大家都习惯了,该聊天的聊天,该下棋的还坐在树荫底下。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就是这样,它不像站前广场总有人急着赶路,住在这儿的人有自己的节奏。修自行车的师傅不紧不慢地补着胎,卖菜的大爷把黄瓜码得整整齐齐,连那只趴在杂货店门口的黄花猫,打哈欠都慢悠悠的。
我忽然觉得,这条巷子像是火车站的另一面。站台送往迎来,巷子却把日子过成了循环——清早的豆浆油条,午后的象棋摊子,傍晚飘起的炊烟。有个大叔扛着米袋走过,塑料编织袋沙沙作响,他拐进一栋旧楼的单元门,铁门“哐当”一声,又恢复了安静。
天色渐晚,巷子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。不是站前那种亮得刺眼的路灯,是窗口透出的、有点发黄的灯光。那家剃头铺的转筒在暮色里变成模糊的影子,但还能看清在转。我想起老板娘说的,这条火车站旁的小巷可能明年就要拆了,要拓宽成通往新广场的路。不知道到时候,修鞋摊会搬到哪里,那只黄花猫还认不认得住处。
走出巷口时,最后看了眼墙上的门牌。蓝底白字的牌子风吹日晒的,有些笔画已经看不清了。站前广场的灯光明晃晃地照过来,把巷子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我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,听见身后传来电视声、炒菜声,还有谁家孩子在练习吹笛子,断断续续的调子,混着远处火车的汽笛,轻轻落在青石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