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园甸麻园18入口
伊园甸麻园18入口
说真的,要不是老张头那天下午非拉着我,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注意到那个地方。我们穿过菜市场后面那条总是湿漉漉的小巷,拐过一个堆满旧花盆的墙角,眼前突然就开阔了。不是什么气派的大门,就是一道爬满老藤的矮墙,中间开个口子,灰扑扑的水泥门柱上,挂着一块掉了漆的蓝底牌子——“伊园甸麻园18号”。字迹都模糊了,得眯着眼凑近了才能勉强认出来。
老张头拿胳膊肘碰碰我,下巴朝那入口一扬:“就这儿,我小时候常来。”那语气,好像指着自家客厅似的。我探头往里瞅,只见一条窄窄的、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,弯弯曲曲地伸进去,两边的树长得那叫一个茂盛,枝叶都搭到一块儿了,阳光漏下来,在地上晃成一片片光斑。里头静悄悄的,和外头市场的嘈杂完全是两个世界。这“伊园甸麻园”,名字听着挺有年头,像个老地名,可地图上压根找不着。
我心里犯嘀咕,这算哪门子“园”啊?没有售票处,没有指示牌,连个看门的都没有。入口就那么敞着,安静得有点……过于随意了。可你说怪不怪,那股子从里头漫出来的、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气的凉风,扑在脸上,愣是让人脚底下生了根,不想走了。老张头已经背着手,晃晃悠悠地踏上了石子路。我犹豫了几秒,也跟了上去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社区秘境”吧,藏在城市最市井的褶皱里,不声不响,等着那些不走寻常路的人偶然撞见。
路是真窄,只容得下一人通过。右手边是人家院子的后墙,墙上探出好些叫不出名的花草;左手边则是一小片、一小片用竹篱笆隔开的园子,里面种着丝瓜、茄子,还有成簇的朝天椒,红红绿绿的,透着股鲜活的生活劲儿。这“麻园”,难道以前是种麻的?还是说,住这儿的人家,祖上就有这么个称呼,一直沿用了下来?没人能给我答案。偶尔能听见隔墙传来炒菜的刺啦声,或是老人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,但就是看不到人。这种“只闻其声,不见其人”的感觉,让这个地方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宁静。
越往里走,那种被城市遗忘的时光感就越浓。青苔顺着墙根,一直爬到半腰。破损的陶罐里,野草长得正欢。可这一切,并不显得破败,反而有种生机勃勃的秩序。这里的居民,似乎和这些植物达成了一种默契,彼此相伴,自在生长。我忽然觉得,这个不起眼的入口,连接的或许不只是一个物理空间,更像是一个通往旧日生活节奏的通道。它没有被打扮成景点,也没有被所谓“网红”标签定义,它就只是它自己——一个带着泥土味、烟火气的真实角落。
走到深处,竟看到一小块空地,中间有口老井,井沿被绳子磨出了深深的凹痕。几个老人坐在井边的石凳上,摇着蒲扇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看到我们这两个生面孔,他们只是抬了抬眼皮,点点头,又继续他们的话题去了,仿佛我们的闯入,不过是微风拂过树叶,平常得很。这份淡然,让我先前的那些好奇和揣测,都显得有点多余了。这里不需要游客,也不需要解说,它存在的意义,就是给住在这里的人,以及偶然闯入的我们,一份闹市里的清静。
从那个入口转出来,重新回到嘈杂的市声里,耳朵里嗡嗡的,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。再回头看,那爬满藤蔓的矮墙和不起眼的入口,又隐没在了市井的寻常风景里。但我心里知道,里面藏着另一个缓慢、湿润而自足的世界。老张头笑眯眯地问:“怎么样,没白来吧?”我点点头,没多说什么。有些地方,你只需要走进去,感受它,就够了。至于它为什么叫那个名字,它有什么显赫的过去,似乎都不再重要。重要的是,在这个人人都盯着导航地图的时代,我们还能偶然遇见一个需要“走进去”才能发现的世界。这大概,就是城市留给我们的,最珍贵的意外之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