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别插
哥哥别插
这标题，是不是让你想歪了？别急，先坐下喝口水，听我慢慢讲。这事儿，跟你想的八成不是一回事儿。
我家有个亲哥，大我五岁。打小我就是他眼里的“跟屁虫”，也是他各种“新式操作”的第一受害者。记得小时候看电视，正到动画片最精彩处，他总能精准地、带着一脸坏笑，“咔哒”一声，把电视插头给拔了。屏幕一黑，我急得跳脚，他就乐得前仰后合。那时候，“哥哥别插”是我喊得最多、也最没用的话。那根电源线，仿佛是他的权杖，我的软肋。
后来长大了，这“插”的花样也跟着升级。我伏案写作业，他溜进来，二话不说就把我台灯插头给撅了，美其名曰“保护视力，歇会儿”。我熬夜打游戏，他更直接，蹲下去摸黑找排插的总开关。黑暗中，我只能对着他模糊的背影干嚎：“哥！求你了！别插！”那种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感觉，贯穿了我的整个成长史。这根“线”，连着我俩的吵闹，也连着一种粗糙的、让人哭笑不得的关心。
再后来，我去外地念书、工作。物理上的插头他够不着了，可新时代有新的“插法”。家族群里，我偶尔转个自己觉得有意思的新闻或者观点，他常常是第一个跳出来，用他那一套现实又略带固执的逻辑，给我“拔插头”：“这事儿你看得太浅。”“你这想法，在社会上容易吃亏。”几句话，像冷水，浇在我兴头上。我俩常在微信里争得面红耳赤，不欢而散。我觉得他古板，他觉得我幼稚。那种熟悉的憋闷感又回来了，只是换了战场。
直到去年，我决定辞职，尝试自己做点小生意。这事我没敢在群里说，只私下告诉了爸妈。启动那天，忙得焦头烂额，注册、跑手续、联系货源，一大堆琐碎事情像乱麻。晚上回到家，瘫在沙发上，手机“叮”一声，是我哥。没有预想中的质疑和“拔插头”，他只发来一条信息：“听说你开始了？需要启动资金的话，我这儿有。”接着，又是一条：“流程复杂吗？我有个同学在市场监管，要不要帮你问问？”
我看着那两行字，愣了很久。手指在屏幕上悬着，不知该怎么回。那一刻我忽然懂了，这么多年，他那些让我烦得不行的“插”与“断”，或许从来不是为了阻断我。动画片太长了，作业写得确实太晚，游戏玩得眼睛发红，那些我热血上头的观点，也许真的欠考虑。他的方式总是那么笨拙、直接，甚至粗暴，像个不由分说拉下电闸的人。但拉闸的瞬间，黑暗降临，却也可能是为了防止电路过载，引发更大的麻烦。
他不是想掐灭我的光，他只是怕我的灯，烧得太快、太烫。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，试图给我那艘冒冒失失的小船，下一个粗糙的锚。他介入我的生活，那种不由分说的介入，是他唯一熟悉的、表达“我在”的方式。关键词“亲情表达”，有时候就是这么别扭，裹着带刺的外壳，内核却是软的。
我最终没要他的钱，但接受了他同学的咨询。开业那天，他来了，没说什么漂亮话，里里外外帮我检查了一遍电路和网络，蹲在那里，背影和当年拔插头时一模一样。他拍拍手站起来，嘟囔了一句：“这回，该插紧的都得插紧了。”我鼻子有点发酸，转身去给他倒水。
所以啊，这句“哥哥别插”，我可能以后还是会喊。但心里某个地方，我开始怕他再也不来“插”一手了。那种笨拙的、带着毛刺的关心，是我和这个世界莽撞碰撞时，一道有点疼、却无比真实的保险杠。生活里有些“介入”，看似打断了你的节奏，搅乱了你的安排，但那份在意本身，就是最朴素的支撑。关键词“家庭纽带”，往往就缠在这些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瞬间里。
如今，我有时看着办公室里的各种线路，电脑的、打印机的、咖啡机的，密密麻麻。我会想起他，想起那些被强行断电的夜晚。然后，我会自己走过去，检查一下，看看有没有哪个插头松了。我知道，那个最想帮我“插紧”的人，一直在呢。只是现在，我得学会自己照顾好这些“线路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