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岗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车站后街的小胡同
那条巷子还在
鹤岗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我差不多有十年没来过了。这次回老家办事,走出车站时已是傍晚,鬼使神差地就绕到了车站背后。夕阳把火车站的影子拉得老长,恰好盖住了巷口,一走进去,温度好像立刻降了两叁度。
巷子比记忆里窄了不少。两边是些老旧的居民楼,墙皮斑驳,露出里边的红砖。几根电线横七竖八地搭在半空,把天空分割成不规则的蓝色块。巷子不深,一眼就能望到头,尽头处有个废弃的自行车棚,铁架子锈得不成样子。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,混着附近人家飘出的、淡淡的饭菜香。
我慢慢往里走。记得小时候,这条车站后街的小胡同可热闹了。那时巷口有个卖烤地瓜的大爷,炉子总是暖烘烘的;还有个修理铺,老师傅整天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什么。现在,这些都看不见了,只剩下安静,以及偶尔从楼上窗户传出的电视声。
一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从身边走过,好奇地看了我一眼。我冲她点点头,她没说话,也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这种默契,大概只有在这种老地方才会有。
声音与记忆
我停在巷子中间,闭上眼睛。远处火车进站的汽笛声隐隐传来,这声音让我心里一动。二十年前,我就是听着这个声音,从这里离开鹤岗,去外地上大学的。那时觉得这汽笛声是催促,是奔向远方的号角。
现在听来,却觉得它更像一种召唤。巷子尽头那家小卖部居然还在,只是招牌换了。以前是红底白字,现在成了蓝底,字体也花哨了些。玻璃柜台里摆的,还是那些熟悉的廉价零食和香烟。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,和我记忆里父亲那疲惫的身影,莫名地重迭在一起。
这条鹤岗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像是被时间遗忘了。城市其他地方都在变,高楼起来了,马路拓宽了,只有这里,固执地保持着原样。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。
巷子一侧的墙上,还留着些模糊的粉笔字,可能是多年前哪个孩子画的。我凑近看了看,认不出是什么,只觉得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里,藏着另一个人的童年。
夜晚降临之前
天色渐渐暗了,路灯还没亮。巷子里愈发安静,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墙壁间回响。我走到尽头那个废弃的车棚前,伸手摸了摸锈迹斑斑的铁管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。
“找谁啊?”身后传来问话。回头一看,是个中年男人,手里提着瓶酱油。
“不找谁,”我笑笑,“就是来看看。以前在这儿住过。”
“哦。”他上下打量我一番,表情缓和了些,“变化大吧?”
“不大,”我说,“几乎没变。”
他点点头:“是啊,就我们这些老人还住这儿。年轻人都在新城区买房了。”说完,他拎着酱油转身上了楼。
我站在原地没动。车站后街的小胡同在暮色里显得更加破旧,却也更加真实。它不像那些翻修过的仿古街,刻意营造某种怀旧气氛。它的破败是自然的,是时间留下的真实痕迹。
远处又传来火车汽笛声,应该是下一班车要进站了。我看着巷口来往的人影,有的匆忙,有的悠闲。这条巷子见证了多少人的离别与重逢,恐怕它自己也数不清了。
路灯突然亮了,昏黄的光晕洒在坑洼的水泥路上。我该走了,转身朝巷口走去。背后的巷子安静地留在夜色里,像我来时一样。或许下次回来,它已经不在了;或许下次回来,它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