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插影院
性插影院
老张最近有点烦。不是为别的,就是他家楼下那条街,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挂起了一块新招牌,灯箱红得扎眼,四个大字:“性插影院”。
这招牌挂得突兀,白天看着像褪了色的旧广告,一到晚上就亮得晃眼,红光透过他家厨房窗户,映在洗碗池边上,一片暧昧的晕。老张心里犯嘀咕:这算个什么店?放电影的?可这名字,怎么看怎么不正经。他活了五十多年,电影院从露天广场看到滨惭础齿巨幕,就没见过叫这名的。
其实那条街挺杂的。东头是开了二十年的理发店,西头是总飘着包子香气的早餐铺,中间夹着五金店、水果摊,烟火气十足。这影院就挤在水果摊和五金店中间,门脸窄窄的,玻璃门总是雾蒙蒙的,看不清里头。偶尔有人进出,也是低着头,脚步匆匆,像怕被熟人瞧见似的。
有次老张买菜回来,正好碰见隔壁单元的小年轻从里头闪出来,两人撞个对脸。小年轻脸腾地红了,含糊地喊了声“张叔”,就埋头快步走了。老张心里那点好奇,像被羽毛搔了一下,更痒了。这地方,到底在放些什么片子?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,看场电影是件正经事,男女老少挤在礼堂里,屏幕上的英雄人物形象高大,故事也昂扬。现在这“影院”,名字就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,像是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明晃晃地端到了街面上。
好奇心这东西,压是压不住的。老张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。他发现,这影院的“生意”似乎有点特别。它不像普通影院那样,有明显的排片表,也没有热闹的售票窗口。门口就一个简单的尝贰顿屏,滚动着几行字,片名都起得古怪,什么《午夜回廊》、《幻影交迭》,看不出个所以然。进出的人,年纪倒跨度挺大,有像小年轻那样的,也有看起来挺沉稳的中年人,甚至偶尔还有两鬓斑白的老人。他们共同的特点是,神色里都带着点警惕,又掺着点探寻。
老张终于没忍住,在一个周末的下午,趁街上人少,踱到了那扇雾玻璃门前。他手放在冰凉的把手上,犹豫了。进去?万一里头真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,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?不进去?心里那个疙瘩,怕是解不开了。他想起早年间,录像厅风靡的时候,也有些藏在巷子深处的“小厅”,用布帘子隔着,放些模糊的港片,那时人们也是这般偷偷摸摸又心照不宣。时代变了,载体从录像带变成数字文件,从昏暗小厅变成这种挂着暧昧招牌的“影院”,可那股子在地下流淌的、对于“性”与“观看”的隐秘冲动,好像从来没变过。
最终,老张还是没推开那扇门。他松了手,转身走了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盖过了门口那片扎眼的红光。他忽然觉得,那块招牌,就像一个生硬的“插入”动作,硬生生地插进了这条街平缓的日常节奏里,显得格格不入。它不像那些老店,是慢慢“长”在这里的,和周围的空气、人情味融在一起。它太直白,太急切,反而让人望而却步。
那天晚上,红光依旧准时亮起,映在老张家的厨房。老张看着那片光,忽然明白了自己烦躁什么。他烦的不是“性”,也不是“影院”,而是那种粗暴的、毫不掩饰的“插入”姿态。它把一种本该复杂、幽微、存在于私人领域的情感与欲望,简化成一个直白的招牌,插在人来人往的市井之中,逼着所有人去看见,去猜测,去尴尬。这或许才是让他这个老住户感到不适的真正原因。
后来,老张不再刻意去看那块招牌了。他照常去理发店剃头,去包子铺买早餐,和五金店老板聊聊天气。那条街的日常,慢慢又把那点突兀的红光吞没了下去,像水流抚过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。只是偶尔,当夜色深浓,红光变得格外醒目时,老张会想,那扇雾玻璃门后面,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?那些走进去的人,又在寻找些什么?这些问题没有答案,就和那条街上许多其他细微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一样,静静沉在日复一日的烟火底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