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最讨厌的人出差住温泉酒店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1:03:12 来源:原创内容

和最讨厌的人出差住温泉酒店

接到通知的时候,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。邮件里白纸黑字写着,和王科长一起去邻市开个会,两天一夜,住宿安排在当地有名的“松涛阁”温泉酒店。我的第一反应是,把邮件关了又开,确认自己没眼花。王科长?那个说话永远慢半拍、做事一板一眼、开会能把所有人讲睡着的王科长?要和他单独出差,还住一个温泉酒店?我脑子里嗡嗡的,感觉像是被安排了一场为期48小时的“忍耐力特训”。

去的高铁上,气氛果然不出所料地沉闷。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,一页一页地看,偶尔扶一下眼镜。我塞着耳机,假装看风景,其实啥也没听进去,心里盘算着到了酒店怎么才能尽量减少共处时间。这趟差的核心任务,除了开会,大概就是考验我如何在这种微妙的“人际温泉”里,别把自己给烫伤了。

酒店倒是真不错,“松涛阁”名不虚传,庭院幽深,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硫磺味和草木香。可一进房间,我的心又沉了下去——公司为了节省预算,订的是标准间。两张单人床,中间隔着不到一米的床头柜,那距离近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。我放下行李,说了句“我先出去透透气”,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。

晚上的会议结束得晚,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多。身体累得发僵,想到酒店引以为傲的露天温泉,心里那点抵触被疲惫冲淡了些。我换上浴衣,踩着木屐“嗒嗒”地往温泉区走。夜深了,雾气比傍晚时更浓,像一层乳白色的纱,笼着池边的石头和竹篱。我选了个没人的池子滑进去,水温恰到好处,热度从皮肤一寸寸渗进骨头缝里,绷了一天的肩膀终于慢慢松弛下来。就在我舒服得几乎要叹气的时候,旁边“哗啦”一声水响。一个人影拨开雾气,走了进来。我心里一紧,借着石灯昏暗的光一看,得,正是王科长。

他显然也没料到池子里有人,愣了一下,然后有点局促地点点头,在离我最远的对角缓缓坐下。热气蒸腾,我俩隔着一池水,各自望着天,气氛比高铁上还要尴尬十倍。沉默像这池子里的水,又热又重,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。我想找点话,又觉得说什么都别扭。难道聊今天会议的第叁点第五项?还是算了。

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,他忽然开口了,声音在静谧的夜色和潺潺水声里,没了白天开会时的刻板。“这水……真不错。听说对缓解老胃病有点用。”我有点诧异,随口接道:“您胃不好?”他“嗯”了一声,慢慢说:“老毛病了,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按时吃饭。”这话平平无奇,但不知怎么,从他嘴里说出来,配上这氤氲的雾气,竟让我听出了一点不同于办公室里那个“科长符号”的、属于个人的疲惫。我忽然想起,下午开会前,他好像确实只匆匆扒了几口饭。

话题就这么意外地打开了。没聊工作,也没聊公司里那些让人头疼的流程。他说起这温泉里好像含某种矿物质,说起他老家也有温泉,但小时候觉得臭,不爱去。我说起自己泡温泉总嫌时间过得太快。有一搭没一搭的,声音都因为环境的放松而变得平缓。透过朦胧的雾气看他,那张平时觉得过于严肃的脸,似乎也柔和了不少。我意识到,我好像从来没试着把他当成一个“人”去看待,而只是“那个讨厌的王科长”。这种视角转换,竟然是在这么尴尬的场景下发生的。

泡完温泉,浑身松快。回去的路上,我们并排走着,木屐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。他忽然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,买了两罐热牛奶,递给我一罐。“喝点热的,睡得好。”我接过来,罐身的温热透过掌心。那一刻的感觉很奇特,就像一直隔着毛玻璃看一个人,玻璃忽然撤掉了,虽然看得还不真切,但至少知道,对面是个活生生的、有温度的存在。

第二天回程,气氛不一样了。虽然话还是不多,但不再需要耳机和假装看风景来武装自己。我们甚至简单聊了聊各自负责项目的难处。高铁飞驰,窗外的风景向后掠去。我忽然觉得,这次出差就像一场意外安排的“人际磨合”。那个温泉池,那个雾气弥漫的夜晚,强行把我们从固定的、带着成见的位置上拉下来,塞进一个必须放松、无法伪装的环境里。讨厌或许依然存在,但那层坚硬的标签,好像被温泉水泡得有些发软、褪色了。

回到公司,一切照旧。他依然是那个讲话慢吞吞的王科长,我依然会在听他长篇大论时偷偷看手机。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走廊里碰到,会自然地点头打个招呼;需要协作时,沟通里少了一些无形的刺。我没指望我们能成为朋友,那太不现实。但经过那晚的温泉,我好像摸索到了一点如何与“不对路”的人打交道的门道——或许就是允许对方在你心里,从一个扁平的“讨厌符号”,恢复成一个立体而复杂的人。这趟差,没白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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