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村淫乱
乡村淫乱
村东头的李寡妇家,这几天又闹腾起来了。不是鸡飞狗跳那种,是另一种静悄悄的闹腾。天一擦黑,总有个黑影,不是从墙头翻进去,就是从后门溜出来。村里几个纳凉的老头,摇着蒲扇,眼睛眯着,话却在嘴边打着转:“瞧见没?又是那谁……世风日下哟。”这话音儿,像傍晚的炊烟,飘得满村都是。
说起这事,就得提咱村的根子。根子四十出头,光棍一条,前两年在外头打工挣了点钱,回来盖了栋挺扎眼的两层小楼。可楼是起来了,人却好像更空了。他常蹲在自家崭新的门槛上,望着村里那些同样空荡荡的老屋发呆。年轻人像候鸟一样飞走了,留下的,不是老人孩子,就是像他这样,高不成低不就的“半截子”中年人。日子长了,心里头那份空落落,就跟田里没人管的野草似的,疯长。
人心一空,有些念头就容易钻进来。起初,也就是几个留守的男女,农闲时凑一块儿打打牌,说说浑笑话。慢慢地,牌桌子上的脚,在桌底下碰来碰去;玩笑话里的意思,也变了味儿。谁家男人常年不在,谁家媳妇独守空房,这都不是秘密。一来二去,有些关系就变了质。村里就那么点大,藏不住事。张家媳妇从王家汉子摩托后座下来,头发丝儿都是乱的;赵家那游手好闲的儿子,半夜总在刘家新媳妇的屋后转悠……这些事儿,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“闲话”,在灶台边、田埂上悄悄流传。
你能简单说这是“不要脸”吗?好像又不太对。有一回,我听见根子喝醉了,蹲在河边念叨:“这村里,除了喘气的,还有啥热乎气儿?电视里头是热闹,可那都是别人的……”他的话没说完,但那份冰冷的孤独,我好像听懂了。当日子只剩下日复一日的重复,当身边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,有些错误,就好像成了寻找一点“热乎气”的歪路子。这当然不对,是条邪路,可这邪路是怎么冒出来的呢?
老支书为这些事,头发都白了一大片。开大会时,他敲着桌子,声音发沉:“咱村的脸,还要不要了?”底下有人低着头,有人撇着嘴。光靠骂,怕是骂不回来了。村里没了产业,留不住人;没了像样的文化活动,填不满精神上的那个坑。这“闲话”的根子,怕不只是几个人品问题,更是这村子日渐凋敝、人心无处安放结出的歪果子。
那天傍晚,我又看见李寡妇了。她没再躲躲闪闪,而是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,径直走到村口的老井边。几个说闲话的妇人停了嘴,看着她。她用力拧着衣服,水花四溅,然后抬起头,迎着那些目光,不闪不避。那眼神里有破罐子破摔的狠劲,也有说不清的委屈和麻木。井水幽幽的,映着天光,也映着这个村庄模糊又复杂的倒影。
风还在吹,闲话大概也不会停。但我在想,除了这些飞短流长,我们是不是更该看看,这村子到底怎么了?那些空房子,那些沉默的土地,还有那些无处安放的白天和黑夜。或许,只有当村子重新找到那股子向上的、热闹的、正经的“活气儿”,这些藏在角落里的“毛病”,才能真正晒到太阳底下,慢慢消散吧。路还长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