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扶着洗衣机我从后面肠
妈妈扶着洗衣机
洗衣机的嗡鸣声，像一只困在铁皮里的蜜蜂，在午后的阳光里持续不断地响着。我妈弯着腰，一只手撑在洗衣机滚烫的白色盖子上，另一只手揉着她的后腰。汗把她的碎花衬衫后背洇湿了一小块，贴着微微佝偻的脊椎。
“这老腰，真是不中用了。”她嘟囔着，没回头，声音混在洗衣机的震动里，有些模糊。我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，手里攥着本想递给她的水杯，却突然像被钉住了，挪不动脚。那个画面，太具体，又太沉重了。具体到我能看见她手指关节处微微的凸起，沉重到那嗡鸣声好像直接灌进了我的胸口。
我忽然想起，这台洗衣机，还是我上初中那年买的。那时候，搬家，家里添置大件，是件喜气洋洋的事。妈妈围着它转了好几圈，用抹布把外壳擦了又擦，脸上是那种对“新帮手”的满意和期待。她教我怎么用，按钮怎么按，衣服怎么分类，絮絮叨叨的。我当时只觉得烦，心思早飞到了新买的游戏机上。
十几年过去了。游戏机不知更新换代了多少次，这台洗衣机却还在工作，只是声音从清脆的“滴滴”变成了沉闷的“嗡嗡”。妈妈也从那时利落的中年，走到了需要扶着它才能缓一缓腰痛的年纪。洗衣机成了她的拐杖，一个沉默的、会震动的支撑点。
“妈，水。”我走过去，把杯子递到她手边。她“哦”了一声，接过，直起身子慢慢喝。喝水的间隙，目光还是落在洗衣机透明的圆窗上，看着里面的衣服和水涡搅成一团，翻滚，沉下，又起来。那种专注，仿佛在看一件极其重要的事。
这是一种无声的陪伴。对，陪伴。我想这个词很合适。这台机器，陪着她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午后？洗掉了我打球后泥泞的校服，洗掉了爸爸衬衫上的油渍，洗掉了床单被罩上阳光和时光的味道，又再把阳光的味道带回来。它用这种周而复始的、单调的洁净，参与着我们家的生活，参与着妈妈日复一日的劳作。
她的手，常年泡在水和洗衣液里，皮肤有些发皱，但依然很有力。就是这双手，曾经一下就能把我抱起来，现在却需要借力于一台机器。时间这个东西，你说它残酷吧，它又留给你这些具体的物证，让你一点点去察觉，去体会；你说它温柔吧，它这种“让你慢慢发觉”的方式，其实更戳心窝子。
嗡鸣声停了下来，世界好像瞬间安静了几秒。接着，是清脆的“嘀——”一声，程序结束了。妈妈放下水杯，打开盖子，一股湿热的水汽混着洗衣液的清香扑面而来。她开始一件件往外掏衣服，动作熟练，抖开，分类，放进旁边的篮子里。
“晚上想吃什么？”她一边抖着一条我的牛仔裤，一边问，很随意的口气。
“都行。”我说。然后走过去，接过她手里的篮子，“这个我来晾吧。”
她看了我一眼，没说什么，松了手，又去揉她的腰。但嘴角好像，很轻地弯了一下。我端着装满干净衣服的篮子走向阳台，身后的洗衣机安静了，像个完成任务的、疲惫的老伙计。而妈妈扶着它的那个画面，却好像印在了我心里。
那不仅仅是一个疲惫的姿势。那是一个家的支柱，在向另一个沉默的支柱，借一点力。而我们这些被洁净衣物包裹着、喂养大的孩子，常常是在很久以后，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午后，才猛然读懂这幅画面里的所有文字。那些对于付出，对于时间，对于无声陪伴的文字。
阳台上，阳光正好。我把衣服一件件挂起来，水珠滴落，在光线下亮晶晶的。我知道，明天，这些衣服又会沾上灰尘、汗渍，又会回到那个圆圆的窗口里，在轰鸣中翻滚。而妈妈，大概还会在那里，扶着它的盖子，看着里面周而复始的洁净。
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，在不断的弄脏和洗净之间循环。而有些东西，就像那台洗衣机的嗡鸣，就像妈妈扶在上面的手，构成了这循环里，最稳定、最温暖的背景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