搓澡工同志大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7:49:58 来源:原创内容

搓澡工同志大

老张的澡堂子开在城北老街,有些年头了。下午叁四点光景,热气蒸腾的大池子边上,李师傅正给一位老主顾搓背。那手法,稳、准、透,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道。毛巾在他手里,像长了眼睛,顺着客人的筋骨走,一会儿功夫,黑泥卷儿就簌簌往下掉。客人趴在台子上,嘴里哼哼着,分不清是疼还是痛快。

“李师傅,你这手艺,绝了!”客人缓过气来,感叹一句。

李师傅嘿嘿一笑,手里的活儿没停。“啥手艺不手艺的,就是下力气,替人把脏东西赶跑。”他话不多,可一双手像会说话。在这方寸的湿漉天地里,他就是绝对的权威。街坊邻居都叫他“搓澡工同志大”,这“大”字,不是说他年纪大,是说他那份气派,那份让人信服的劲儿大。

这“同志大”的称呼,有点年头了,透着点旧时代的亲热和敬重。早些年,澡堂子里人来人往,叁教九流都有。李师傅搓过赶火车的小贩,搓过下夜班的工人,也搓过心事重重的干部。甭管你外面是啥身份,披着啥样的“皮”,进了这雾气昭昭的地界,躺在硬板床上,那一身尘垢油汗都得交代在这儿。李师傅眼里没别的,就那一身需要拾掇的“皮囊”。他常说:“人啊,外面裹着层层迭迭,体面也好,狼狈也罢,热汽一熏,毛巾一过,都得露出本来面目。”这话糙,理却不糙。

有个常来的老主顾,是个退了休的老教师。有一阵子,他愁眉苦脸,唉声叹气。李师傅也不多问,只是搓背时,手下格外仔细了些,在老人僵硬的肩颈处多下了些功夫。热汽氤氲中,老教师忽然开了口,絮絮叨叨说起家里的烦难,儿子不成器,心里憋闷。李师傅听着,偶尔“嗯”一声,手里的毛巾稳稳地推着。末了,老教师长长吐出一口气,仿佛把心里的淤塞也吐了出来,说:“跟你这儿说说话,身上松快了,心里好像也松快了些。”李师傅还是笑笑:“汗憋着得发出来,事儿憋着,也得找个口子。”

您说,这搓澡算不算一种最朴素的“身心洁净”?它不单是把皮肤上的泥垢刮下来,更像一种仪式。热气打开毛孔,力道疏通筋骨,那一身热汗出透之后,带来的是一种从外到里的松快。人有时候啊,就是需要这么一场实实在在的“打磨”,把附着在外头的疲惫、焦虑、虚头巴脑的东西,暂时地卸下来。李师傅那双粗糙的手,经年累月泡得发白起皱,却仿佛有种魔力,能摸到人紧绷的筋骨底下,那点需要舒解的东西。

如今街面上新式桑拿、淋浴房越来越多,装修得亮堂,讲究各种精油、香薰。可老街坊还是爱往老张这儿跑,冲的就是李师傅这把手艺,这份“同志大”的实在。这里没有花架子,就是热水、力气、和一颗让人踏实的心。你来了,他不跟你扯闲篇,也不推销啥,就专注他手里那点活计。可那份专注本身,就让人安心。

天色渐晚,澡堂里的灯昏黄地亮起来。李师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,拧干毛巾,仔细搭好。他站在池边,望着微微荡漾的热水,雾气缭绕着他安静的脸。这一天的“功课”算是做完了。他或许不懂啥大道理,但他知道,让人干干净净、清清爽爽地走出去,这事儿,就挺有分量。这身手艺,这份“大”,就在日复一日的水汽与汗水中,沉甸甸地存在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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