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村长钓人的鱼万有才
大村长钓人的鱼万有才
咱村东头的老槐树下，常年蹲着个万有才。别人蹲那儿是唠嗑下棋，他蹲那儿，眼睛眯着，手里盘着俩核桃，那眼神不像看人，倒像在……钓鱼。对，就是钓鱼，等着愿者上钩。村里人背地里都叫他“大村长”，不是因为他真当了官，是说他那做派，那股子“万事皆在我盘算中”的劲儿，比村长还像那么回事。
万有才这人，有点意思。早些年跑过码头，倒腾过山货，据说还在外头见过大世面。后来回了村，也没见他正经种地，可日子却过得比谁都滋润。青砖瓦房最早是他家起的，小轿车也是村里头一份。问他咋发财的，他就嘿嘿一笑，吐出俩字：“资源”。这词儿从他那带着旱烟味的嘴里说出来，总让人觉得玄乎。
他的“资源”是啥？说白了，就是人。万有才有个绝活，他看人特别准。谁家小子手脚麻利但缺个门路，谁家媳妇嘴皮子利索能张罗事儿，谁手里有块好林地却不懂经营，他全门儿清。他就像个老练的钓手，知道哪片水域有什么鱼，该下什么饵。他从不急吼吼地满村嚷嚷，就蹲在老地方，等你自己凑过去。
前年，村里二愣子承包的后山果园滞销，苹果烂在地里，急得嘴角起泡。万有才知道了，也没多说，就递了句话：“明天有车来拉，价钱比贩子高叁毛。”第二天果然来了几辆大卡车，二愣子的苹果一扫而空。事后，万有才也没要钱，就让二愣子媳妇得空了去他家新开的农家乐帮厨。你看，他帮你解决了燃眉之急，也轻轻巧巧地把一个勤快人“钓”进了他的盘子里。
这就是他的核心路数：资源置换。他手里好像总有你急需的东西，信息、门路、甚至只是一句关键的话。而你身上，也总有他看得上的价值，劳动力、手艺、或者某样你不在意但他觉得有用的东西。他用你的急需，换你的所长，一来一去，他那个看不见的“资源网”就越织越密，他自己稳坐中央。
去年，镇上说要搞乡村旅游试点，消息还没正式下来，万有才家的农家乐已经悄悄扩建了后院，还特意留出几间房，装修得特别雅致。等政策一公布，村里人一窝蜂想搞接待，才发现客源早被那几个提前和万有才“喝过茶”的旅行社给包圆了。你想接待？可以，要么挂靠他的农家乐统一管理，分成；要么，你自己去外面摸瞎。这时候你才回过味，他那“资源”，不仅是东西和人，更是对趋势的一种精准把握。他好像总能比大伙儿早半步闻到风从哪里来。
村里年轻人有的不服气，觉得他是搞信息差，玩空手套。可回家问问老人，老人吧嗒口烟，慢悠悠地说：“人家那套，你们学不来。那不是骗，是‘看’。他能看到你看不到的联系，能把东家的柴禾和西家的火捻子凑到一块，点着了一盏灯，大家都借点光，但他永远离灯芯最近。”这话有点绕，但细品，还真是那么个理儿。
万有才自己也常说：“我这人，没啥大本事，就是朋友多，路子杂。”他把自己庞大的关系网络，轻描淡写成“朋友多”。他钓人， rarely用直钩，用的是人情，是看上去 mutual benefit 的机会。你觉得自己在和他合作，在占便宜，不知不觉间，已经在他的局里，成了一个活跃的节点。他通过一次次成功的资源置换，建立起一种隐形的信用和权威，这才是他“大村长”名号的真正根基。
如今，老槐树下的万有才，核桃盘得越发油亮。村里谁家想干点啥，还是习惯性地先去他那儿“偶遇”一下，递根烟，闲聊几句。他呢，照样眯着眼，听着，偶尔点一下头。水面平静，谁知道他下一竿，会精准地抛向哪里，又会从这片熟悉的土地上，钓起怎样一条“大鱼”呢？这大概就是万有才的生存哲学，不动声色，却万物皆在盘算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