嫂子不要啊
嫂子不要啊
那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，带着点慌，又带着点急。我正窝在沙发里刷手机，听见动静，心里咯噔一下。不是出什么事了吧？赶紧趿拉着拖鞋过去看。
灶台上，嫂子一手拿着瓶花生油，一手挡着我妈的手。我妈呢，正要把一整锅炸过东西的油，往洗碗池里倒。“妈，这可不行！”嫂子脸都急红了，“这油直接倒下水道，堵了可咋整？修起来麻烦不说，还污染。”
我妈愣了一下，举着锅的手停在半空。“这……炸了好几回了，黑了，不能要了。不倒掉咋办？”她有点不解，也带着老一辈的习惯被挑战时那种固有的固执。
“能用的！”嫂子接过锅，稳稳地放在台面上。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几个旧罐头玻璃瓶。“您看，等它凉透了，慢慢倒进这些瓶子里，盖紧。回头社区有专门回收废油的，咱攒一块儿交给他们。我听说，这些废油还能做成肥皂、生物柴油什么的，可不能随便糟蹋了。”
我妈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，但嘴上还念叨：“哎哟，这么麻烦……我们以前都这么倒，也没见堵……”
“妈，”嫂子声音软下来，挽住我妈的胳膊，“以前是以前，现在咱知道了，就不能这么干了。这不光是堵自家管子的事儿。您想啊，家家户户都这么倒，得给污水处理添多大负担？这叫……嗯，对，环保习惯，咱从家里小事做起。”
我在门口听着，没进去。心里头有点感慨。嫂子嫁过来叁年，温温柔柔的，没想到在这些事上，这么有主意，这么坚持。她说的“环保习惯”，不是什么大道理，就是实打实的生活细节。
这事儿后来还有续篇。上个月，我哥从超市回来，提了一大塑料袋东西，里面光是独立小包装的零食就有七八种。嫂子一看，眉头就皱起来了。“又买这么多包装！”她一边归置，一边叹气，“这些塑料袋子、小盒子，看着方便，回头都是垃圾。”
我哥讪讪地笑：“这不是搞活动嘛……”
“下回咱尽量买大袋的，自己在家用保鲜盒分装。或者去市场，自己带布袋。”嫂子说着，把那些五花八门的包装拆开，零食放进罐子，塑料袋捋平整，迭好。“能重复用的就重复用，实在不能用的，也得分好类再扔。”她这么一说，我哥也只好点头。
慢慢的，我发现家里真的有点不一样了。阳台角落多了几个收纳箱，分别放着废纸、塑料瓶和旧衣物。垃圾袋不再一天一满，有些东西似乎找到了新的去处。洗菜的水会留着浇花，快递盒子拆平整了捆好。这些变化悄无声息，却让家显得更清爽、更有条理。
那天晚饭，我妈炖了汤。嫂子很自然地拿自己的筷子，夹起碗里一块不小心掉进去的小骨头，放回自己盘子里，然后才继续喝汤。我哥看见了，笑着说：“你现在可真够讲究的。”
嫂子抬眼，很认真地说：“这可不是讲究。你想想，要是咱每人吃饭都多扔一根骨头、一点菜渣，洗碗时一股脑冲下去，油污、残渣全混进下水道，日积月累，能是小事吗？这叫源头减量，家里干净，外面也少点负担。”
饭桌上安静了几秒。我忽然明白了，嫂子那声“不要”，不要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旧习惯，要的是一份对生活、对环境更细致的在意。她没有讲空泛的口号，就是把“环保习惯”这四个字，化在了择菜、倒油、分类、节水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举动里。
习惯的改变，起初总让人觉得有点麻烦，有点不自在。但当你看到垃圾桶变轻了，下水道再没泛过怪味，心里头会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。这份踏实，或许就是嫂子想带给这个家的，最朴素也最珍贵的东西。她没说太多，但我们都在学着，对那些不经意的浪费和污染，轻轻说一声：不要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