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丈夫面前被耍了豆瓣
他在丈夫面前被耍了豆瓣
老陈最近有点烦。饭桌上，妻子小雅第无数次地，用那种混合着崇拜和惊叹的语气提起“豆瓣”上某个网友的推荐。“人家‘阿北’说了，这款空气炸锅能做出米其林口感！”“‘小组’里都在传，那部冷门纪录片神了！”老陈听着，闷头扒饭，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，像潮水一样往上涌。阿北是谁？哪个小组？他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，眼睁睁看着一个叫“豆瓣”的影子，横在了他和妻子之间。
这事儿得从一个周末说起。小雅兴冲冲地宣布，根据豆瓣评分9.0以上的“必吃榜”，她订了家藏在老胡同里的私房菜馆，要带老陈去开开眼。老陈心里还挺高兴，觉得妻子惦记着自己。可到了地方，七拐八绕，门脸小得差点错过。等菜上了桌，更是傻眼——摆盘精致得像幅画，可分量少得可怜，味道嘛，老陈咂摸半天，觉得还不如楼下张师傅的溜肝片实在。可小雅却举着手机，对照着某个帖子里的描述，一边吃一边点头：“嗯，果然，这酱汁的层次感跟‘帖子里’说的一模一样！”
老陈看着妻子认真对照手机的样子，忽然觉得嘴里的菜没了味道。他好像不是在和妻子吃饭，而是在旁观她和那个“豆瓣”的约会。那个瞬间，他觉得自己像个透明的背景板。
真正的“被耍了”，发生在上周二。小雅在豆瓣上看到一个“绝版图书漂流”活动，规则挺复杂，需要精心准备一本书，附上手写信，然后随机寄给下一个陌生人，同时也会收到一本来自未知网友的书。小雅为此翻箱倒柜，找出了自己大学时代最爱的一本诗集，包书皮，写心得，忙活到半夜，眼神亮晶晶的，充满了对“遇见知己”的期待。老陈看着，心里有点酸，又有点心疼她的认真。
书寄出去了。接下来几天，小雅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看信箱。直到昨天，她收到一个皱巴巴的快递袋。拆开，里面是一本封面破损、页面泛黄的……《养猪实用技术大全》。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：“换本书看，挺好。”小雅当场就愣住了，脸色由红转白，半天没说话。老陈就在旁边，目睹了妻子从满怀期待到彻底懵掉的全过程。他想笑，又觉得不是时候；想安慰，又不知从何说起。那个瞬间，他清晰地感觉到，妻子，连同他自己，好像都被那个她无比信赖的“豆瓣”给轻轻地、戏谑地“耍”了一下。
晚上，小雅蔫蔫地靠在沙发上，盯着那本《养猪实用技术大全》发呆。老陈凑过去，没提豆瓣，也没说风凉话，只是拿起那本书翻了翻。“嘿，别说，这猪的品种介绍还挺全。你看这句，‘黑猪耐粗饲，肉质鲜美’，咱以后挑猪肉是不是能用上？”小雅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捶了他一下，但脸上的阴云散了不少。
老陈后来琢磨，那个“豆瓣”像个巨大的、热闹的集市，里面肯定有好东西，但也难免鱼龙混杂。它提供了一个现成的“标准”和“圈子”，让人省去了自己摸索、判断的功夫，但也悄悄拿走了些东西——比如夫妻间对于“哪家馆子好吃”的争论和共同发现，比如对一本书最直接、不掺水的感受。当生活的一切细节都需要到一个“广场”上获取认证和共鸣时，坐在对面那个人的意见，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那本《养猪实用技术大全》，后来被老陈放到了书架最上层。它像个有点滑稽的纪念碑，纪念着一次小小的、虚拟对现实的捉弄。打那以后，小雅还是会刷豆瓣，但嘴里“阿北说”“小组里讲”的频率，似乎低了一些。偶尔，她会抬起头，问问老陈：“哎，你说咱下周末干嘛去？”老陈呢，也就顺势接话：“管它豆瓣几分，我知道个地方，椒盐蘑菇炸得绝，去不去？”
生活好像又慢慢落回了实处。那只无形中曾经隔在两人之间的手，似乎悄悄松开了些。饭桌上是饭菜的热气，沙发上是可以靠在一起的踏实。至于那些遥远的评分、热帖和陌生的推荐，就让它待在屏幕里吧。老陈觉得，能接住身边人从那个热闹集市里带回来的失落，或者一起对着一本不靠谱的书哈哈大笑，或许比什么都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