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最讨厌的人出差住宾馆399
和最讨厌的人出差住宾馆399
接到出差通知的时候，我眼皮跳了好几下。一看同行名单，心里那点小火苗“噗”一声就给浇灭了——李伟。怎么是他？我俩在公司里，那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，开会时意见没一次合拍，连在茶水间碰上都觉得空气稀薄。
更绝的是，行政那边电话跟着就来了，说预算紧张，这回安排的是“宾馆399”，双人间，意思再明白不过：你俩，凑合着住一块儿吧。我捏着电话，半天没吭声，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百出尴尬的戏码。
去高铁站的路上，我俩并排坐在后排，气氛比车窗外的雾霾还沉。他刷他的手机，我看我的窗外，中间隔着的距离，再塞个人都绰绰有余。我心里直嘀咕，这往后叁天可怎么熬？连呼吸都得算计着分寸。
那扇关不上的浴室门
果然，“宾馆399”没让我“失望”。门一开，一股淡淡的潮味混着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。房间小得可怜，两张床几乎挨着，最要命的是那浴室——门锁是坏的，关不严，留着一道尴尬的缝隙。我俩站在那儿，盯着那扇门，谁也没先动。
最后他清了清嗓子，把行李箱往靠窗的床那边一推：“我睡这儿。晚上我用浴室……你先出去溜达会儿？”这话说的，直接把我“请”出去了。我也没客气，放下东西就出了门。在楼下便利店晃悠了半个钟头，买了一堆根本不需要的零食，估摸着他该洗完了才回去。
房间里，他正襟危坐在自己床上，拿着份文件在看。我瞥了一眼浴室，门虚掩着，地上水渍都没擦干。那一晚，我俩像两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，交流全靠最简短的短语。“我关灯了？”“嗯。”“空调温度行吗？”“可以。”然后各自在黑暗里，盯着天花板，听着对方尽量压抑的翻身声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窒息式的协作”吧，被迫绑在一起，连沉默都带着重量。
宵夜摊上的意外转折
转折发生在第二天晚上。白天的客户谈得异常顺利，竟然是我俩一唱一和给拿下的。我负责讲方案亮点，他冷不丁在旁边补充两个关键数据，堵住了客户的质疑。配合得……居然有点默契。回宾馆的路上，那种紧绷感似乎松了那么一丝丝。经过一条热闹的夜市街，烧烤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。
我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。几乎同时，我听见他也咽了下口水。黑暗里，我似乎笑了一下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：“要不……整点？我请。”他愣了一下，路灯下表情有点模糊：“行啊，啤的？”
就着油腻腻的小方桌，几串烤韭菜、一盘炒螺丝下肚，冰啤酒一灌，话匣子居然就这么被撬开了。原来他工作上那么较真，是因为上一个项目吃过“和稀泥”的大亏；我觉得他针对我，他觉得我做事太理想化不顾现实。聊着聊着才发现，好多误会，都源于那些在会议室里没机会说、或者不愿意说的“潜台词”。
“其实你那部分方案，构思挺巧的，”他碰了一下我的杯子，“就是成本算得太糙，我不得不在会上掐。”我挠挠头：“你当时那语气，跟要生吞了我似的。”我俩都笑了。这大概是一种破冰式的沟通，不在正式的场合，没有预设的立场，就在这烟熏火燎的市井气里，莫名其妙地达成了。
399房间里的新发现
回到那间依然狭小的“399”，感觉却完全不同了。那扇关不上的浴室门，成了互相调侃的梗。“我可要洗澡了啊，您老回避一下？”“放心，我对你没兴趣。”话虽冲，却带着笑音。我们甚至开始讨论起浴室门怎么修，他研究合页，我琢磨着用个毛巾塞住缝隙，你一言我一语，像在攻克一个共同的技术难题。
夜深了，他忽然说起他带的一个实习生最近让他很头疼，不知该怎么教。我也顺口抱怨起手上一个项目的资源协调问题。我们依旧给彼此提意见，甚至争论，但那种对抗的意味消失了，更像是在……碰撞想法。这种建设性的碰撞，竟然让我们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欠缺的东西。
出差结束那天，我们拖着行李去退房。前台服务员微笑问：“住得还满意吗？”我俩对视一眼，异口同声：“嗯，挺好。”说完又觉得这默契有点好笑。
回程高铁上，我们依然会为了某个工作细节争论，但中间那个“人”的距离，不知不觉消失了。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，想着那间糟心的“宾馆399”，忽然觉得，人和人之间那堵墙，有时候可能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厚、那么硬。它需要的，也许只是一次关不上的门，一次撇开身份的宵夜，或者，一次不得不面对的、足够漫长的共处时光。讨厌和了解之间，隔着的，可能就是这么点意想不到的“破事”。